第三十九章 法无罅隙 (第3/3页)
(败局已定),是深刻的悲悯(你也一样),更有一股无声的、决不低头的决绝(战斗未止)。旋即,她挺直脊梁,如宁折不弯的利剑,决然踏入走廊尽头那片光影交织的铁幕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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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周,祝一凡像一个被放逐的幽灵。六楼办公室里,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单调声响,打印机的嗡鸣,以及旧纸张散发出的霉味,如同他日益沉沦的心境。每一次经过那扇紧闭的通案组大门,里面传出的激烈争论声最终总会诡异地平息,化为一种狂热而整齐的附和。廖得水那低沉、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战鼓,穿透门板,宣告着那个早已预定的结论正在被强力焊接、浇铸、定型。
那扇门后,正在进行着一场对真相的集体谋杀。
终于,那个决定性的通案结论日到了。祝一凡被隔绝在外,坐在六楼冰冷的角落,只能从同事兴奋或麻木的只言片语中捕捉着会议的进程碎片:
“…全票通过!”
“板上钉钉!”
“啧啧,还得是廖党委!硬是顶住了!”
“全票通过”!“顶住”?顶住了何方“压力”?这词如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耳膜。那结论,沉甸甸压在心头,如冰封的巨石。
好在,并非所有人都屈从于那整齐划一的“全票”。一个消息如微弱的火苗在绝望中燃起:成莹,拒签!
“廖大!”尖锐的、玉石俱焚般的女声猝然穿透厚实的隔音门板,带着撕裂一切的颤抖,清晰地楔入祝一凡的耳膜,也刺破了门内那虚假的和谐与平静!“我反对通案结论!证据链存在无可辩驳的伪造痕迹!这不是办案,这是预设答案的猎杀陷阱!我们必须查清楚,他们在掩盖什么?!法律是守护这座城市的最后城墙,不是你们肆意玩弄、随意跨越的臭水沟!”她的声音如同泣血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现实的勇气和绝望。
整个七楼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门内,廖得水端杯的手僵在半空,铁青的脸上肌肉扭曲:“成莹!你胡说什么!疯了?!”厉声中第一次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就在这死寂凝固的刹那,“啊!!!”一声裹挟极致恐惧的尖叫,自楼下猝然爆发,尖锐如锥,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祝一凡全身血液骤然冻结!鬼使神差般,他猛扑向最近的巨大落地窗!视线穿透冰冷玻璃…捕捉到一幅将在他余生反复折磨他的画面: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如同断翅的绝望之鸟,正从高层--那个刚刚结束激烈争吵的小会议室方向急速下坠!深蓝色的连衣裙在疾风中猎猎翻卷,像一面哀伤的旗,义无反顾地撞向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传来,不响亮,却带着一种让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翻涌的钝响。仿佛不是肉体坠地,而是一卷厚重的、沾满血泪的卷宗,被无情地掼在审判台上。
祝一凡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铝合金窗框,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就在那抹深蓝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在她坠落的起点,那间小会议室半开的门内,廖得水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闪而过!
“快!快下去看看!什么人在这里作妖!找死吗?!”廖得水嘶哑慌乱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凝固的死寂,如同破锣,瞬间引爆了整层楼。
惊恐的脚步声、呼喊声如同溃堤的洪水般涌向楼梯口。
祝一凡站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钉钉在原地。浑身的力气被那沉重的一声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他目光空洞地向下扫去,楼下迅速聚集了混乱的人群,像涌动的蚁群。
“当法律沦为凶器,”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灵魂深处轰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刻骨,“握着刀柄的那只手,必定浸透了最肮脏的血污。”
祝一凡猛地抬起头,身体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视线越过楼下那片混乱与死亡,投向办公大楼更高处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那些冰冷的玻璃窗,此刻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正高高在上地、漠然地俯视着这场由它们亲手催生的悲剧…
“这里不比稳办…单一纯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轻飘飘的,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成莹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边,脸上残留着刚才激烈抗争后的潮红,眼神却像蒙上了一层浓雾,“老祝,你些日子,应该看清了这里的‘水’有多深、多浑了吧…”
“是不比稳办!但是一个敞开门迎来送往的单位,同样需要真相!”祝一凡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那层浓雾灼穿。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淬火的钢刃,他向自己的电脑口述了一段指令,旋即,一整段通案视频通过内网传给了郑铮和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