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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榜下的阴影

    光荣榜下的阴影 (第2/3页)

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在雪地里的、过时的雕塑。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他身上,那身过于标准的蓝色工装,在满目疮痍的厂区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和悲凉。

    车间的穹顶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比机油和铁锈更深沉的腐朽气味。阳光从高窗外斜来,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带,光带里尘埃飞舞,像无数惶惑的精灵。大部分机床沉寂着,罩着破旧的帆布,如同盖着尸布。只有少数几台还在运转,发出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铿锵,变得有气无力,仿佛垂死者的喘息。

    张建设站在他那台老伙伴——一台保养得最好、曾为他赢得无数荣誉的C620车床前,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依旧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床身。这里曾是他的疆场,他的骄傲。而如今,这骄傲变得如此廉价,甚至可笑。

    “张师傅,主任叫你去一趟办公室。”一个年轻的学徒工跑过来,声音带着尚未被生活磨钝的清脆,眼神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位过气劳模的疏远。

    张建设的心微微往下一沉。他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离开机床,朝着车间角落那间用铁皮和玻璃隔出来的办公室走去。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又象是走向审判台。工友们或明或暗的目光追随着他,那些目光里,有幸灾乐祸,有麻木,有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刘麻子正和几个人围在一台闲置的铣床旁抽烟,看见他过来,故意提高了嗓门:

    “瞧见没?劳模就是不一样,领导随时召见!肯定是又有啥光荣任务了!咱们这些糙人,羡慕不来啊!” 哄笑声低低地响起,像阴沟里的气泡。

    张建设的脊背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车间主任的办公室狭小而杂乱。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安全生产奖状,边角卷曲,蒙着灰尘。主任姓赵,是个身材微胖、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坐在一张旧办公桌后,对着一个泡着浓茶的搪瓷缸子发愣。见张建设进来,他抬起眼皮,脸上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混合着尴尬与虚伪的笑容。

    “建设来了,坐,坐。”他指了指对面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椅子。

    张建设没有坐,只是站着,双手不自觉地垂在身体两侧,微微握紧。

    赵主任避开他直视的目光,低头吹了吹搪瓷缸里浮着的茶叶沫,又呷了一小口,仿佛需要借这点动作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劣质茶叶和烟草混合的涩味。

    “这个……建设啊,”他终于放下缸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手指不安地互相搓动着,“你也知道,现在厂里情况特殊,生产任务不饱满……这个,人员呢,也需要重新安排,优化组合嘛。”

    张建设沉默着,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赵主任被他这沉默弄得更加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地继续说道:“你是咱们厂连续十年的老劳模了,思想觉悟高,技术过硬,是标杆,是旗帜!”他习惯性地拔高音调,用了些空洞的词汇,试图给接下来的话裹上糖衣。

    “越是这种困难时期,越需要你这样的老同志发挥模范带头作用,维护好……呃,维护好厂容厂貌,也是为厂里做贡献嘛!”他终于图穷匕见,目光游移着,落到了靠在墙角的一把崭新的竹扫帚上。那扫帚的黄色,在这灰暗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眼。

    “经过车间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赵主任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象是在耳语,“从今天起,你就负责……负责打扫咱们整个机加车间的卫生。包括……包括机床下面的铁屑和油泥,也都要清理干净。”

    他顿了顿,仿佛耗尽了力气,最后几乎是嗫嚅着补充道:“建设啊,你是劳模,带个头……理解一下厂里的难处。”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沙哑而凄厉。

    张建设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嗡嗡作响。他看着那把崭新的扫帚,它像一个巨大的、充满嘲讽意味的惊叹号,矗立在他职业生涯的终点。打扫卫生?维护厂容厂貌?他这双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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