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离间与联盟 (第2/3页)
,便可上表天子,表奏其为扬州牧,加九锡,增封邑之类的空头官职,以示‘安抚’和‘诚意’。关键点在于,这封信要写得冠冕堂皇,并且要大张旗鼓地送,最好能让夏口那边的细作也能探知此事,但又不能显得太过刻意。”
他狡黠一笑,那笑容如同狐狸看到了钻进鸡舍的路径:“暗地里嘛,这才是重头戏。咱们可以动用‘听风’的精干人手,分头行动。一部分人,冒充江东的细作或对孙权不满的士人,在夏口城内及守军之中散播谣言。内容嘛,可以多样些,比如就说孙权与主公已有密约,欲借魏军之手削弱甚至除掉刘备、刘琦,以其二人之人头或擒获,作为换取江东平安、甚至未来瓜分荆州部分利益的筹码。另一部分人,或者换个时间,再散播刘备暗中与主公麾下某位重臣联络,欲卖孙刘联盟以求自保,换取自身富贵前程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互相矛盾也没关系,就是要让他们内部自己先乱起来,互相猜忌,看谁都像是内鬼。”
“其三,寻隙挑拨,激其变,裂其盟。”诸葛亮再次开口,将策略推向更深层,“待其在外界压力与我之‘示弱’下,联盟初成,必然要有一定的分工协作,比如防区划分、粮草调配、战利品分配等。我可敏锐地利用此点,在未来的作战中,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其中一方负责的防线或部队,而对另一方负责的区域网开一面,或者只是进行佯攻牵制。例如,若孙权派遣援军入驻夏口,协防某处,我可佯装主力猛攻孙权援军驻守的营垒或水寨,却对邻近的刘备部防线只作监视;或者反之,猛攻刘备部,而对孙权援军稍作放纵。如此,在战场上遭受猛烈攻击、损失惨重的一方,必然会对‘幸免’的另一方产生极大的怨恨,认为其保存实力,见死不救,甚至怀疑其与我有默契。嫌隙一旦产生,尤其是在血与火的战场上,便会迅速放大,联盟的信任基础将荡然无存,自危之下,分崩离析不远矣。”
刘湛听得目光炯炯,连连点头,此计虑之深远,环环相扣,将人性弱点与战场态势结合,可谓老辣狠准。“此计大善!步步为营,直指要害!便依二位先生之策行事!”他当即决断,分派任务:“奉孝,散布谣言、伪造相关‘证据’、以及引导舆论之事,由你全权负责,‘听风’各部,荆襄降卒中可用之人,乃至所需金银,随你调用,务必做得隐秘自然,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却透!”
“主公放心,这等耍心眼、搅浑水的事情,嘉最是在行。保管办得妥妥帖帖,天衣无缝,让那孙权和刘备,心里都跟有十七八只猫爪在挠似的,坐卧不宁。”郭嘉笑嘻嘻地领命,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文若,”刘湛看向荀衍,“以我名义,草拟给孙权的书信,此事由你执笔。语气务必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要显得我确有缓和局势、专注荆州之意,略带一丝对江东力量的‘认可’与‘忌惮’,又不能失了朝廷魏公的威严与底线,其中的分寸,你自行把握。”
“衍,明白。必当字斟句酌,使其看似诚意满满,实则空无一物,留足想象与猜忌空间。”荀衍躬身领命,他精于文辞,对此任务心领神会。
“仲业,”刘湛最后看向沉稳的文聘,“你部远来辛苦,可允士卒休整两日,恢复体力,熟悉此地水文。两日后,沌口所有水军船只,包括原有部属,皆由你统一调度指挥!就按孔明之策,前期以小型船队进行袭扰、侦查为主,麻痹敌军,同时,你要抓紧时间,让淮泗水军与荆州降卒及新练水军尽快磨合,熟悉彼此战法旗号,演练协同作战!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聘,领命!必竭尽全力,整训水师,不负主公重托!”文聘抱拳沉声应道,语气中充满了责任感与信心。
……
就在魏军紧锣密鼓地实施离间计的同时,长江南岸的夏口城内,气氛同样复杂、微妙,且日益压抑。
刘备与刘琦确实通过鲁肃秘密留下的渠道,大致了解到了江北会谈的结果——魏公刘湛态度极其强硬,毫无转圜余地,拒绝任何形式的调停,吞并荆州之意坚如磐石,战争已是唯一出路。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他们预料之中的结局,但由鲁肃亲口证实,仍让本就如履薄冰、寄望于外交斡旋能带来一线生机的二人,心头如同被压上了千斤巨石,更加沉重,呼吸都感到困难。
“叔父!如今之计,鲁子敬已然无功而返,刘湛咄咄逼人,江北大军云集,眼看……眼看就要发动总攻!我等兵微将寡,独力难支,唯有与江东孙氏联合,方能有一线生机了!”刘琦面色苍白如纸,因为恐惧和焦虑,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紧紧抓着刘备的衣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显而易见的慌乱。他本就生性懦弱,缺乏主见,面对江北那日益庞大、遮天蔽日的敌军阵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联合孙权”这个选项上。
刘备心中何尝不知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出路?但他更深知,与那位碧眼紫髯、年纪虽轻却心思深沉的孙权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前景难测。他强压下心中的翻腾与忧虑,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从容,反手握住刘琦冰凉的手,用尽可能沉稳、令人安心的语气说道:“琦侄儿稍安勿躁,你所言甚是,句句在理。孙权虽年轻,然其继承父兄基业,雄踞江东六郡,兵精粮足,甲胄齐全,更兼有周瑜、鲁肃、张昭等文武贤才尽心辅佐,实力不容小觑。若能与我等真诚联手,同仇敌忾,依托长江天险,水陆协同,未必不能与那刘湛抗衡,保得荆襄一隅之地!此乃存亡续绝之关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即刻亲自修书,陈说利害,派简雍为使,其人口才便给,忠诚可靠,命其星夜兼程,前往柴桑,面见吴侯,务必说动他,共商抗敌大计!”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不如郭嘉的算计快。还没等刘备的书信正式送出,夏口城内,大街小巷,军营伙房,甚至是在江边修补渔网的老翁之间,已经开始悄然流传一些令人极度不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流言蜚语。
“喂,老哥,你听说了吗?好像……好像江东的那位孙将军,私下里和北边来的那位魏公,有……有往来呢……”一个士兵在吃饭时,压低声音对同伴嘀咕。
“不能吧?鲁肃先生不是刚走吗?不是说要求联合咱们一起打北边吗?”同伴一脸不信。
“嘿,这官面上的话,能全信?我听说啊,北边许了吴侯天大的好处,什么扬州牧,加九锡,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条件就是……就是拿咱们夏口,拿刘皇叔和咱们公子的人头,做那投名状呢!”先前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耳所闻。
“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前两天我还听人嚼舌根,说……说刘皇叔他……他好像也派了心腹,偷偷去过江北呢……这世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流言如同无形无影却又无孔不入的瘟疫,在缺乏娱乐、内心惶恐的士兵和百姓中悄然蔓延、发酵。它们往往没有确切的来源,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但那模糊的指向性,那关乎生死存亡的敏感内容,却比任何确凿的证据都更能撩拨人们脆弱而紧张的神经,轻易地播下猜疑的种子。刘备很快察觉到了这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气氛,又惊又怒,立刻找来关羽、张飞,严令他们彻查流言来源,抓出首要散播者,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但郭嘉手下“听风”组织的运作何其隐秘老辣,那些真正的源头早已如同水滴融入江河,隐匿在成千上万张惶恐的面孔和混乱的人心之中,如何能查得清?抓到的,不过是一些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糊涂虫罢了,反而更增添了事情的诡异色彩。
与此同时,江北魏军水寨的表现也一反常态。按理说,文聘如此庞大的生力军抵达,理应士气大振,积极求战。但魏军水师除了每日例行公事般派出十几艘走舸斗舰,在江心晃悠一圈,偶尔靠近射几支无关痛痒的火箭,或者与夏口巡江船队进行小规模、接触即走的摩擦外,并未有任何准备大规模进攻的迹象。庞大的舰队静静地泊在水寨中,更多的像是在进行内部编练和休整。这种反常的、暴风雨前的宁静,结合城内那愈演愈烈、斩不断理还乱的诡异流言,让刘备手下的重要谋士简雍都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和巨大的压力。
“主公,此乃刘湛与郭奉孝之离间毒计也!其心可诛!”简雍眉头紧锁,清癯的脸上满是凝重,他一语道破天机,“彼辈深知强攻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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