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鲁子敬的使命 (第1/3页)
长江初战那略显狼狈的失利,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魏军大营中漾开层层涟漪,却并未引发惊涛骇浪,更未动摇那深植于北地军团骨子里的坚韧与骄傲。在刘湛冷静如冰、明察秋毫的掌控和下,这场战术层面的挫折,反而成了刺激全军知耻后勇、奋发图强的最佳催化剂。
接下来的日子里,位于沌口的魏军水陆大营,几乎日夜喧嚣,人声鼎沸,如同一座庞大而高效运转的军事工坊。原本因初战受挫而略显低沉的气氛,迅速被一种如火如荼、只争朝夕的昂扬斗志所取代。
水寨区域,成为了整个大营最喧闹的核心。天刚蒙蒙亮,粗犷而富有节奏的操练号子声便划破江面的薄雾,震得棹橢上的水鸟惊飞。来自北方的健儿们,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晕眩不适,脸色发白却目光坚定,咬着后槽牙,在随着波浪不住摇晃的甲板上,一遍遍练习着如何在颠簸中稳住下盘,如何在这种动态环境下开弓放箭还能保持准头,如何挥动兵刃进行接舷跳帮作战。汗水浸透了他们厚重的号衣,混合着江水的湿气,在甲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船工和水手们被集中起来,由那些经验丰富、表情略带倨傲或谨慎的荆州降卒带领,分组反复演练着战船在各种旗号、鼓声指挥下的转向、迂回、包抄、撤退等战术配合。起初的混乱和碰撞在所难免,船桨互相磕碰,船舷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引来降卒教头毫不留情的呵斥与纠正,但渐渐的,生疏感在汗水与磨合中一点点褪去,一种初步的默契开始萌芽。
工匠营所在的区域,更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日夜不息。炉火熊熊,映照着工匠们古铜色、满是汗水的脸庞。那些在初战中表现笨拙、甚至沦为笑柄的床弩和拍杆,被逐一拆卸下来,零件铺满一地,如同等待解剖的巨兽。工匠头领带着徒弟们,围着这些大家伙,时而激烈争论,时而埋头测量计算,试图找出其结构上的缺陷,或者研究如何仿制、改进敌军那些看起来更轻便、更灵巧有效的型号。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加热的桐油、新刨木料的清香以及江边泥土特有的腥味,混合成一种独属于战前准备的、充满力量与希望的气息。
刘湛几乎每日都会在亲卫的簇拥下,亲临水寨视察。他并非走马观花,而是深入士卒之间,查看操练细节,询问遇到的困难,甚至不顾诸葛亮和郭嘉委婉的劝阻,亲自登上一艘中型斗舰,在江心感受风浪的力度和江流那变幻莫测的脉搏,亲身体验操舟的艰难与技巧。他并不直接干涉具体的训练安排,但他那沉稳的身影、专注的目光、以及偶尔对普通士卒一句简短的鼓励或对将领明确的指示,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强大的鞭策与鼓舞。主帅尚且如此,士卒焉敢不效死力?
连周仓、徐晃这等习惯了在陆地上纵马驰骋、凭借勇力决胜的猛将,也暂时放下了属于骑兵的骄傲,沉下心来,穿上不太合身的水军号衣,跟着教头学习如何看风向、辨水流,如何在摇晃的船上保持平衡并发起有效攻击。这个过程对他们而言,比冲锋陷阵还要艰难数倍。周仓那魁梧的身躯在狭窄的船舷上显得格外笨拙,好几次差点在同手同脚的划桨练习中把自己甩进江里,惹得周围士卒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徐晃虽然沉稳些,但也对那复杂的帆索和舵轮感到头疼不已。郭嘉远远看到这一幕,总会毫不客气地戏称他们为“旱鸭子被赶上架,学那水中凫水,姿态感人”,但那戏谑的语气背后,却也隐藏着一丝对这群陆战猛将肯放下身段、从头学起的不易的认可。这股自上而下、不服输的劲头,如同无声的号令,深刻地感染着大营中的每一个士卒。
诸葛亮则显得更为沉静。他整日埋首于临时搭建的军师营帐内,案几上堆满了搜罗来的各类水战典籍、长江水文地理图志、以及缴获的荆州水军操典条令。他时而凝神阅读,时而提笔标注,时而召见熟悉水情的降将、老练的船工渔夫,仔细询问江流暗礁、季风变化、潮汐规律。时而又会独自站在那巨大的沙盘前,手持羽扇,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那些微缩的山川城池,在脑海中推演着未来水战的无数种可能。羽扇轻摇间,眸中闪烁着洞察与思虑的光芒,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试图消化和理解这片对于北方势力而言完全陌生的战场的一切内在规则与潜在变数。
郭嘉依旧维持着他那副仿佛永远睡不醒的懒散模样,常常裹着厚厚的披风,寻个阳光充足的角落倚靠着,手里不是把玩着玉佩就是拿着他那标志性的酒葫芦。但若有人因此小觑于他,那便大错特错。他那双看似漫不经心、半开半阖的眼睛,实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将营中大小事务、士卒情绪的细微变化、将领之间的矛盾协调、乃至对岸夏口城头旗帜更换、炊烟数量等蛛丝马迹,都一一收在眼底,记在心上。他偶尔会像个幽魂般溜达到工匠营,对着正在改进的一架连弩或者新设计的船型指指点点,提出些看似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细思之下却往往能切中要害、让人豁然开朗的建议,让那些埋头苦干的工匠们对他又是敬佩又是头疼,私下里称他为“郭半仙”。
……
这一日,天气骤变。秋雨毫无征兆地绵绵而下,细密如织,笼罩了整个江汉平原。江面上雾气氤氲升腾,能见度变得极低,对面夏口的轮廓都模糊难辨。在这种天气下,无论是魏军的操练还是夏口可能的出击,都不得不暂时停止。天地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江水奔流不息的低沉咆哮。
刘湛正在温暖干燥的中军大帐内,与诸葛亮、郭嘉、荀衍等核心幕僚商议军务。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文聘水军的蓝色小旗正在向夏口方向移动。炭盆里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雨天的湿寒。
“文仲业最新来信,其水军前锋已过邾县,顺风顺水,不日即可抵达沌口与我军会合。”荀衍指着沙盘上的长江水道,语气中带着期待,“据其估算,届时,我军可直接投入作战的大型楼船、艨艟、斗舰等主力战船总数将超过八百艘,若加上各类辅助船只,则逾千艘。水军兵力,连同文将军所部与现有整合兵力,将达到四万余人。无论是船只数量、规模还是兵力,都足以与夏口水军正面抗衡,甚至略占优势。”
“光靠船多、人多,堆数量,吓唬吓唬外行还行,”郭嘉斜倚在铺着虎皮的胡床上,手里搓着几粒围棋棋子,闻言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他惯有的清醒,“关键得会用,用得巧。文聘的水军久在淮泗流域活动,那里的水情、风向、乃至对手的战法,与这浩荡长江、与熟悉江夏水文的敌军相比,未必能完全契合,水土不服的可能性不小。夏口那边,经过上次那小胜,虽然改变不了大局,但士气正旺,又占据着地利,依托坚固的水寨和城池,以逸待劳。咱们要是就这么硬碰硬地撞上去,就算最后能凭借体量优势撞赢,估计也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损失小不了,还白白浪费了时间,给了江东那边更多的反应机会。”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潜在的风险。
诸葛亮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轻摇羽扇,目光落在沙盘上夏口那复杂的地形和水寨布局上,缓声道:“奉孝兄所言极是。强攻硬打,实乃下策,代价高昂,非智者所取。亮以为,待文聘将军水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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