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花海-荒原 (第2/3页)
,暗暗发誓,等将来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孝敬陈姨,在他心里,陈姨早就不是简单的孤儿院阿姨,而是比亲妈还亲的亲人。
可命运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他考上大学,以为终于能让陈姨过上好日子时,陈姨却被查出了癌症,还是晚期。他拿着刚申请到的助学贷款,跑遍了城里的医院,却只换来医生一句“尽力了”。一年前的那个冬天,陈姨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临终前还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柏柏……要好好活……”
想到这里,陆柏握着喷壶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水汽落在手背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将眼眶里泛起的热意强行压下去。父母为了救他死于地震,陈姨为了孤儿院的孩子们操劳一生,连自己癌症晚期都没舍得花钱检查,直到疼得站不起来才被发现……这些画面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上。
尽管脸上总是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淡,陆柏对顾客却从未失过礼貌。有人进来询问花的品种,他会简洁明了地介绍;有人要搭配花束,他会根据对方的需求推荐合适的花材,包扎时一丝不苟;收银时,他会轻声说“谢谢”,递过袋子时手指微屈,避免不必要的触碰。
这种外冷内热的性子,林老板看在眼里。起初他还时常劝陆柏放开些,别总那么紧绷着,但几次看到陆柏虽然话少,却总能把顾客照顾得妥帖周到,甚至有老顾客专门夸“那个话不多的小伙子包的花特别好看”,他也就渐渐作罢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念叨两句,像长辈对自家晚辈的操心。
林老板姓林,眼睛不大,圆圆的,有点像绿豆,他自己也常拿这个自嘲。“你看我这双绿豆眼,”他有时会指着自己的眼睛对陆柏说,“看人倒是清楚,就是不怎么聚光,哈哈。”每当这时,陆柏通常只会回应一个单音节:“嗯。”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种玩笑,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回应。林老板也不介意,知道这孩子性子就是这样,朴实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他是真的理解陆柏的难处,知道那场地震和接连失去亲人的痛,在这孩子心里留下了多大的创伤。他不像别的老板那样催着员工笑脸迎人,只是偶尔在陆柏修剪花枝累了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或者在关店后多留两块刚烤好的饼干给他。
陆柏不知道的是,这份他以为是自己凭着专业和运气找到的工作,其实是陈姨在生命最后阶段为他安排的。陈姨知道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对陆柏这种不善言辞的孩子来说。她想起自己开花店的表弟——也就是林老板,又知道陆柏大学学的是园艺相关专业,正对口。于是她拖着病体,拜托林老板在招聘网站上发布信息,特意注明了“园艺专业优先”,薪资也定在了三千块。
这三千块工资,起初都是陈姨自己的积蓄。林老板在表姐的叙述里听完陆柏的遭遇,红了眼眶,当即拍着胸脯说:“姐,你放心,这孩子我来照看着。工资我来出,就当是我给这孩子的一点心意。”陈姨去世后,林老板也没告诉陆柏真相,只是默默继续着这份关照。
日子一天天过,花店的花香弥漫在空气里,清新而馥郁,像是一种温柔的邀请。可陆柏心里的那片荒原,依旧没有因为这周遭的生机而“生根发芽”。他每天与花为伴,看着它们从含苞到盛放,再到凋零,就像看着一场场短暂的生命轮回。他知道花有万种颜色,代表着各式各样的人,花期的不同,正像生命的长短,各有各的轨迹。
他也明白,每个人心里都该有一片花海,那里盛放着喜悦、温暖和希望。可他的花海,像是被一场持久的干旱困住了,只剩下龟裂的土地和呼啸的风。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别人心里的花海有多绚烂,能感受到那些笑声里的暖意,却像被困在一个四面都是屏障的空间里,看得见,摸得着那层透明的壁障,却怎么也进不去。
他想走出来,真的想。陈姨临终的嘱托,父母在废墟里的声音,都在耳边回响。可那道屏障太坚固了,是用十几年的孤独和失去筑成的,他推不动,也砸不碎。
那天晚上,陆柏又做了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梦。
梦境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黄沙漫天,迷住了眼睛,也堵住了呼吸。他看见幼年的自己,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小黄鸭外套,站在熟悉的废墟前。断壁残垣之间,父母的声音从深深的裂缝里传来,带着尘土的气息,却异常清晰:“柏柏要活得比我们久……要好好的……”
他拼命想冲过去,想推开那些挡路的预制板,想抓住那声音的来源。可双手摸到的,却是一层无形的屏障,冰冷、坚硬,任凭他怎么捶打、哭喊,都纹丝不动。沙粒打在脸上,疼得他睁不开眼,父母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唔……”陆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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