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星火与逃亡 (第3/3页)
过去的气息。
找到了！俞辰的心脏狂跳起来，混合着希望和恐惧。他用尽最后力气，撬开那并不牢固的焊接点，将挡板推开一个足以让他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浓重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他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只能深吸一口气，摸索着，钻进了通道。
向下，一路向下。通道内是人工开凿的阶梯，保存得相对完好，只有厚厚的积灰。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走了很久，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扇巨大的、严重变形、被某种巨大力量从外部撕裂过的合金大门。门早已无法关闭，歪斜地敞开着，露出后面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俞辰侧身挤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似乎是避难所的核心区域。空气更加冰冷，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借着从门口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他勉强能看到大厅里一片狼藉。各种仪器设备被掀翻、砸碎，控制台布满了爆炸和能量灼烧的痕迹。凝固的、暗褐色的血迹溅得到处都是，甚至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白骨散落在角落。
这里发生过战斗，极其惨烈的战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还是来晚了？
他颤抖着，向大厅深处走去。“火种”的光芒在这里变得异常明亮，甚至有些灼热，指引着他，走向大厅最中央的一个平台。平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俞辰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呼吸几乎停止。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终于，他看清楚了。
平台上，是一个维生舱。古老的型号，玻璃舱盖早已布满裂纹，但似乎还在极其微弱地运行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低沉嗡鸣。
维生舱里，浸泡在淡蓝色的、略显浑浊的维持液中，躺着一个身影。瘦削，苍白，几乎皮包骨头。长长的黑发如同枯萎的水草般漂浮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俞辰认得那身形。认得那偶尔从发丝间隙露出的、紧抿的嘴角的轮廓。
是沈秋！她还活着！以一种极其微弱的、被强制延续的状态活着！
俞辰扑到维生舱前，双手颤抖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是喜悦，是悲痛，是难以言喻的巨大酸楚。她还在这里。没有被完全吞噬。那最后一缕折射的光芒，确实带来了渺茫的奇迹！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维生舱的连接线缆大多已经断裂或被破坏。只有最基础的维持功能还在依靠内置能源苟延残喘。而且，舱体上有好几处可怕的穿透性损伤，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利器刺穿，虽然被粗糙地修补过，但依旧触目惊心。
是谁在她被折射到这里后，袭击了她？又是谁后来勉强修复了维生舱，保住了她这最后一口气？俞辰的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战斗痕迹，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是“遗忘逃兵”？那些摇篮的叛徒？他们追踪到了这里？想要夺取或者销毁她这个“播种者之泪”的载体？那场战斗是发生在她被送来之后？有人在保护她？
他的目光落在维生舱旁边，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一把断裂的、造型奇特的匕首，材质非金非石，刃口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几枚彻底耗尽能量的、不属于先驱者科技的能量弹壳。还有一小片被撕扯下来的、染血的灰色布料。布料的质地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个昏迷的信标管理者沈泽身上穿的制服一模一样。
俞辰的瞳孔猛地收缩！沈泽？那个在信标中昏迷的沈秋的哥哥？他的意识在信标中，但他的身体难道曾经在这里？为了保护妹妹，和闯入者战斗？那场战斗......他赢了吗？还是......？
俞辰不敢想下去。他看着维生舱里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沈秋，又看了看手中那依旧闪烁的“火种”。
他必须做点什么。他尝试寻找维生舱的接口，试图将其重新连接，或者注入“火种”的能量。但这里的设备太古老，破坏太严重，他根本无从下手。绝望再次一点点蔓延上来。难道千辛万苦找到这里，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他几乎要被无力感压垮时，他胸口的“火种”晶体，突然自动漂浮了起来！它挣脱了口袋的束缚，悬浮到维生舱的上方，湛蓝色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而强烈，如同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太阳。光芒洒落在沈秋苍白的面容上，仿佛带着某种抚慰的力量。
然后，“火种”缓缓地、如同融化一般，渗透进了维生舱的玻璃盖，融入了那淡蓝色的维持液中！维持液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生机勃勃的湛蓝色！强大的、纯净的、蕴含着生命和希望的能量，如同甘泉，涌入沈秋干涸濒死的身体！
维生舱的读数猛地跳动起来！虽然依旧微弱，但那些几乎变成直线的心跳、呼吸曲线，重新开始了起伏！她惨白的脸上，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火种”用它最后的存在，延续了她的生命。做完这一切，那湛蓝色的光芒彻底黯淡、消散了。维持液的颜色也渐渐恢复原状。“火种”消失了。仿佛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抵达这里，完成这最后馈赠。
俞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他失去了最后一件来自过去的物品。但换来了一个未来的可能。虽然沈秋依旧昏迷，依旧脆弱，但至少她活下来了。他瘫坐在冰冷的平台边，背靠着维生舱，精疲力尽。
外面是毁灭的世界，是“方舟”的追捕，是Ω的阴影。里面，是一个昏迷的同伴，和一个耗尽了一切、只剩自己的“偏差”。路，似乎走到了尽头，又似乎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头，透过废墟的缝隙，看向外面那片灰蒙蒙的、死寂的天空。静滞答案的注视，或许依旧高悬于上。播种者的棋局，或许仍在某个层面继续。
但在此刻，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深处，至少还有一点余烬，在黑暗中，微弱地呼吸着。还有一声回响，在死寂中，尚未完全消散。
（第二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