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所谓文学 (第3/3页)
军人们——那些在阿尔贡森林战斗过的英雄,在华盛顿的泥地里被骑兵驱散时,简单的道德叙事还剩下几分可信?
你们认为我笔下种族间的紧张是“蹩脚的百老汇歌舞剧”。那么,请容许我提及几个地名:斯科茨伯勒,1931年。九个黑人青年在一列货车上被指控,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他们的命运在种族主义的怒潮中如同风中残叶。或者,哈莱姆,1935年。一场因谣言引发的骚乱,其根源是多年来的贫困与歧视。
事实证明,我的故事中的敌意与恐惧,并非我的发明。我不过是拾起了几张被诸位忽略的、写满愤怒的社论版报纸。
而阁下所言“伟大文学应提升我们”的高论,令人想起那些坐在暖房里谈论北极风光的绅士。1929年华尔街崩盘时,那些镀金的励志文学可曾提升过任何一个在雪茄店门口卖苹果的退伍兵?当三千七百万美国人深陷大萧条泥潭时,他们需要的不是被“提升“,而是被看见。
你们将我的文字称为“野蛮的能量“。的确,当斯科茨博罗案中九个黑人青年,被草绳系颈推上法庭,含着一口冤屈却勒颈无法吐露时;当退伍老兵们的临时营地在阿纳卡斯蒂亚河畔被坦克冲垮时,那种能量确实是野蛮的,那是现实本身的野蛮。
你们指责我的文字中透露着对社会、国家的恶意、仇恨。那么,难道厄普顿·辛克莱先生在《屠场》里揭露屠宰场的黑幕时,是在散播“仇恨”而非揭露?
文学若要对这样的世界保持温文尔雅,本身就是最深刻的虚伪。
先生们,你们向往一个由整洁篱笆和明朗答案构成的世界。但在这个年代,我们已然目睹,当精英文化选择对地下的裂痕视而不见,将会发生什么。
文学若不能直面这些尘埃,并承认它们是我们共同历史的一部分,那便只是一种自娱自乐的消遣。
是的,我的小说不会提供美好的答案。它只是举着一面镜子,映照出这个国家在街巷深处的倒影、这个时代最粗粝的底色。
如果这个影像令您不适,先生们,或许需要改变的是现实,而不是镜子。
恩尼·里瑟
1940年7月11日,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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