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陷之死地,则士无不勇 (第1/3页)
殿内的争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阿敏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代善的脸上,而莽古尔泰亦是与几个主张防守的贝子推搡起来,眼看就要在皇帝的御前动起手来。
人处绝境,其言也哀,其行也野。
此刻的凤凰楼与其说是大清的崇政殿,不如说是一个即将散伙的贼窝,在为最后一点财物的分赃而争吵不休。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峰之际——
“铮——!”
一声裂帛般的金属锐响如同晴天霹雳,骤然炸响在凤凰楼内!
那声音凄厉而决绝,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咆哮与谩骂。
整个大殿刹那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停住了动作,循声望去,无不骇然变色。
只见宝座之上一直闭目不语的皇太极不知何时已经站起。
他那张铁青的脸上,一双眸子已然赤红如血,燃烧着令人心悸的怒火与疯狂。
而在他面前那张名贵的金丝楠木御案之上,一把寒光闪闪的佩刀,正深深地插入桌面,刀身兀自嗡嗡作响,颤抖不休!
皇太极赤红着双眼,如同地狱里爬出的修罗缓缓扫过殿下的每一个人。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暴躁的阿敏,还是莽撞的莽古尔泰,甚至是年长的代善,都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刺骨寒意,却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冰冷千百倍。
“够了!”
“我大清的王爷贝勒,就是这样一群没头苍蝇吗?!”
寥寥数字,却如千钧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凤凰楼内,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皇太极冷冷地看着阿敏和莽古尔泰,那眼神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冲?”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充满了无尽的嘲讽,“拿什么冲?拿你们那些在马厩里饿得打晃连站都站不稳的战马,去冲击明军层层迭迭的阵地吗?还是用我们勇士们饿得发软的胳膊,去砍他们那新式样的精钢盔甲?”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你们告诉朕!你们到底是想为我大清建功立业,还是想带着你们麾下那些忠心耿耿的旗人弟兄去山海关外,给明军的功劳簿上添上一笔浓墨重彩的军功?!去送死吗?!”
这一番怒斥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阿敏和莽古尔泰的头上。
他们脸上的狂热瞬间褪去,他们可以不怕死,但他们不能带着自己的部众去做毫无意义的死亡。
骂完了主战派,皇太极又将冰冷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投向了满脸凄苦兀自颤抖的代善。
他的语气稍缓,却更添了几分绝望的悲凉。
“守?”
“大哥,”他称呼着代善,眼中却无半分亲情暖意,只剩下冰冷的现实,“你看清楚,这一次,不一样了!彻底不一样了!”
他踱步到代善面前,一字一句地敲碎着这位老亲王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的幻想。
“以前我们之所以能赢,能拖垮明军,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他们后方不稳,后勤不济!我们可以坚壁清野,拖到他们粮尽自溃!”
“但现在呢!你看看现在!”他的手指向北方,“林丹汗那个混蛋已经被朱由检喂饱了!他现在是我大清北方的饿狼,随时会扑下来咬我们一口!我们的后背,已经彻底暴露给了敌人!”
他又指向东方:“还有朝鲜!那个李倧,现在对我大清阳奉阴违,却对大明卑躬屈膝,铁了心了要跟大明走一条道!我们想从朝鲜再搜刮一粒米,都难如登天!”
皇太极猛地转身,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最要命的是关内!即便我出比黄金还贵的高价,关内也没那么多商人敢跟我们交易了!
即便是有人利欲熏心敢来,那该死的大明皇帝,那该死的什么劳什子‘举报政策’,只要举报一次走私,一般的货物,其价值都尽数赏给举报者!”
“在这种严防死守之下,根本就没有粮食能从关内运出来!一条路、两条路、三条路……我们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大哥,你告诉我,我们耗得起吗?!”他的声音如同泣血,“等到这大雪封山,我们连树皮草根都挖不到了!明军有十五万大军,有山海关源源不断的补给,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冬!而我们呢?”
“饿死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皇太极回到御案前,双手撑着桌子,俯视着底下鸦雀无声的众人,那赤红的双眼中流露出看透生死的平静。
“打,是找死;守,是等死!”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你们现在告诉朕,我大清的路,在何方?!”
他的质问,如同鬼神的诘问,在凤凰楼内久久回荡。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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