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炼尽木浊,明目破妄 (第1/3页)
    又是数月光景,倏然而过。
    灵泉左右两株桃树,春时的嫣红早落,枝头只余一树青实,指头大小,藏在密叶之间,含着灵泉的雾气,一日比一日饱满。
    姜义依旧那件半旧的青布衫,盘膝坐在树下的青石上。
    石面光滑,被岁月与衣襟磨得温润如玉。
    他吐纳极缓,气息若有若无,仿佛这山间云雾,也随他呼吸一同进出。
    姜义修行,从不求千里一跃,只讲个“水磨”的功夫。
    体内那股多年积下的浊气,便是他日日要磨的顽石。
    此气根深似藤,盘结在血肉神魂之中,急不得。
    只能如春蚕食叶,一寸寸蚕食,一线线化去,以自身炼出的清灵真气,去磨、去洗。
    这段时日,也并非全无所得。
    那股浊气,如江河入海,泥沙翻滚,终有些沉的,终有些散的。
    虽未见消,却似比往日温驯了几分。
    只是近日,他在那片混沌之中,忽觉了些异样。
    像一潭浊水底下,沉着几块看不见的顽石。
    往昔,他只觉这股浊气一团混沌,不分彼此。
    如今神意沉入体内,却隐隐能“看”见。
    有五处气息,格外浓郁,也格外凝结。
    一处在心,沉甸甸的,似烈火压底,燥意暗生;
    一处在肝,如盘根老树,暗藏生机,也生着戾气;
    一处在脾,厚重黏滞,似泥淖能陷人;
    一处在肺,带金铁之涩,寒光如刃;
    一处在肾,幽寒深寂,若藏万丈阴渊。
    初时只是模糊,如雾里看花。
    可日复一日,那五团浊气的形迹,竟渐渐清晰起来。
    仿佛要在他体内,缓缓凝成某种形状。
    姜义缓缓收功,睁开眼。
    片刻的恍惚里,他也拿不准。
    这景象,是炼化浊气终见端倪,窥得了那股顽石的本相?
    还是……先前与闺女一席话后,心头留了些执念,意念便自发“造”出了这般虚影?
    修行之途,最怕的,便是虚实难分。
    一念偏差,便可能走入魔障,心火倒灼,难以回头。
    他正凝神思量,忽听得林外有极轻的枝叶摩挲声。
    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若非此地灵气澄澈、万籁俱寂,寻常人只当是风过松梢。
    姜义眼也未睁,只略一分辨气息,便知是谁。
    姜曦与刘子安。
    自从屋后灵气渐盛,这两个小家伙,巡山之余,常来此间修行。
    他也懒得多管,只想着年轻人肯上进,总归是好事。
    只是今日,有点不同。
    往常他们一来,总会先到泉边,恭恭敬敬打声招呼。
    可这回,脚步轻得像是踩着猫毛,气息也敛得极净。
    姜义神意微转,心神如雾,便“看”见那二人正鬼鬼祟祟地绕过灵泉池,避开木屋,一头钻进灵果林深处。
    模样小心翼翼,像是贼进自家院。
    他怔了怔,旋即失笑。
    这闺女,自小嘴馋。
    兜里袖里,总能摸出几枚藏着的野果。
    怕是今儿又馋虫作祟,趁他打坐,偷着摘灵果去了。
    念头转过,便也懒得理会。
    那缕探出的神意一收,如丝线入水,连微痕都不留。
    心神再归丹田,气息绵远。
    五团浊气静伏于体内,若隐若现,
    这一入定,便不知时辰。
    日头从当空挪到西山,云霞被余晖染得锦绣如火。
    林影渐长,与暮色交融,风也添了几分凉意。
    姜义这才缓缓睁眼,吐出一口白气,在空气里散作轻雾。
    起身伸腰,筋骨间“噼啪”作响,声音细碎而舒畅。
    这番修炼过后,他向来是回家吃饭,再教那几个小家伙识文写字,倒也成了日常。
    方迈开步子,神意不经意一荡,眉头便轻轻一蹙。
    刘子安那小子的气息,还在林中。
    姜义略一停步,转身,衣袂微动,身影已无声掠入林深。
    绕过几株杏李,只见那小子立在林边,神色焦灼,步来步去。
    风卷叶响,他浑然未觉。
    “你在此处作甚?”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刘子安一惊,猛地回身。
    见是岳父,脸上登时写满尴尬与慌张,像个偷写错字的学童,被夫子当堂唤起。
    姜义神色未变,又问一句:“曦儿呢?”
    刘子安张了张嘴,犹豫片刻,终是低声道:
    “爹,曦儿……她上后山去了。”
    话音一落,山风正好吹过。
    枝叶沙沙,掠走了他声音里的慌,也掩不住那一丝深藏的忧色。
    姜义闻言,神色微顿。
    他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却比方才更沉几分。
    “进去多久了?”
    刘子安的脸色白得厉害,喉咙像被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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