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心在深山 (第2/3页)
班,似乎就能按照自己定下的路线,跨过历史上数百年的弯弯绕绕。
“朕有些乏了,奏表等午休过后再处置吧。”
“是……”
见刘继隆说自己有些累了,西门君遂当即便跟着他走下金台,送他去偏殿休息的同时,令人将《农政新书》抄录并发往岭南。
时间不断过去,在刘继隆感到疲惫的同时,京察的事情也闹得越来越大……
这场由刘继隆亲手点燃,刘烈执炬的京察大火,已烧到了最炙烈的关头。
如今火势最凶、最难以掌控之处,莫过于陇右与东畿。
距离洛阳千里之外的临州狄道城,作为大汉龙兴之地的城池,它此刻全然失了往日的熙攘与尊贵。
三月春风卷起的不是沙尘,而是满城的肃杀之气。
长街之上,时有着扎甲的北衙骑兵护送着马车隆隆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
百姓们纷纷低着头快步行走,而左右坊墙内的贵人们,则是藏匿在酒肆的二楼与楼阁之中,咬牙切齿的看着北衙骑兵押送马车向城外走去。
“这又是谁家府上?”
“是华阳县伯家阿舅!听闻藏着百顷田产不放籍,还纵着恶奴打杀了三户庄户……”
“嘶……这是月里第几家了这是?”
“如此频繁,哪还算得清……”
“哼!自打二月里殿下坐镇狄道,城里有头脸的勋臣送走多少拨了!”
“猪犬的家伙!真要绝了某等活路不成?!”
“朝堂呢?没人往御前递奏表么?”
“自然有,但此事本就是圣人纵容,相公与公侯们又如何阻止……”
身穿锦袍的十余名青年聚集在楼阁雅间,话语声中充满了恐惧,以及对于刘烈赶尽杀绝的恨意。
在他们看来,这世道何人不贪?
他们的父辈跟随陛下征战天下,如今天下太平了,他们只是稍微利用手中权力,牟取些许利益,如何会被如此严惩?
他们恐惧,但恐惧的背后是不甘心,而这种不甘心则化作一封封求情的书信,先后送抵曾经的王府,如今的行宫。
“殿下!”
行宫内,张承业脚步匆匆走入堂内,而堂内坐着的刘烈却面沉如水。
他此刻正听着属官逐一禀报今日查抄的数额与捉拿的人员,手中那支朱笔却悬停良久,直到张承业走入堂内,他才抬头看向了张承业:“何事?”
“洛阳又有三封书信送至,是安昌郡王、张掖郡王和……”
“放着。”
不等张承业说完,刘烈便开口将其打断,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张承业叹了口气,随手将书信放在那已经堆了十数封未曾拆阅的信函上。
“继续。”
刘烈看向前方正在禀报的属官,属官则是连忙开口禀报。
刘烈一心二用的听着,同时翻阅手中案例,至于那些书信……他不是不看,而是不必看。
经历过京畿道京察的事情后,他对其中内容早就心知肚明,无非是陈情、求饶,或以旧功相胁。
对于这些书信,他不必看,也不能看,因为若是看了,他原本平静下来的心便会乱。
他知道,自己在这陇右每多待一日,在狄道城每查抄一家,案头的书信便会加厚一分。
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哪怕无数人前来求情,他也绝不会看。
昔年他在普宁县吃的苦还历历在目,如果今日妥协,那日后他成为皇帝后,是不是还要与这些勋贵不断妥协?
他有张淮深、张昶、曹茂等人的支持就已经足够,若是身后的勋贵太多,那便会重演东汉豪强之乱。
这权力只能是他的,是他们刘家的。
旁人若是想要以功挟持,继而与刘家平分权力,那他就该死!
刘烈沉着脸在桌上案例写下“斩”字,面前的张承业看了看这份案例犯事之人,不由冷汗直冒。
尽管只是建议,但京察的三司官员基本都可以视为刘烈的手下,刘烈既然写了斩字,那三司的官员肯定也会按照这建议判决。
张承业深吸了口气,心道自家这位殿下,日后恐怕会是个杀气不轻的皇帝……
“罪加一等!”
“郭崇韬,汝是什么猪犬的东西,也配审判阿耶?阿耶是勋贵之后,功臣之子!!”
在刘烈冷酷京察的时候,身处洛阳,奉命京察东畿的郭崇韬比之也不遑多让。
他手持《大汉律》与《考成法》,行事毫无转圜余地,不管是什么品秩的勋贵老臣,他通通不管。
面对面前叫嚣的锦袍男子,郭崇韬更是冷笑道:“《大汉律》明载:侵田过五十亩者流,殴伤人命者斩!”
“汝侵田三百亩,毙命两人,可怜栎阳县伯随陛下征战天下,好不容易得了爵位,如今竟要被汝等禽兽不如之辈牵连去爵……”
“汝如此对不起栎阳县伯,某斩汝又有何可愧疚?”
郭崇韬冷哼同时,目光看向旁边属官:“栎阳县伯之子孙靖,定罪当斩!栎阳县伯去爵留职!”
属官冷汗直冒的记下郭崇韬的判例,哪怕只是对三司的建议,但也足够栎阳县伯去爵留职了。
纵使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官如此铁面,但每每见到他处置这些勋贵,属官却还是忍不住心虚。
这些日子里,无数勋贵高官向郭崇韬求情,但他不仅驳回了所有求情,更是下令深挖细查,将许多试图掩盖的陈年旧案、官官相护的勾当一并掀出。
一时间,东畿官场人人自危,郭崇韬“郭阎王”的名号不胫而走。
他的名号不断传播,但名号背后却是无数勋臣高官倒下而成的台阶。
勋臣官员们面对这巨大的压力,最终还是忍受不住,于庙堂上彻底爆发。
“陛下!殿下与郭舍人于东畿、陇右等地推行京察,本为肃清吏治,臣等竭诚拥护。”
“然其手段酷烈,罗织罪名,广事株连。”
“京察官吏所到之处,官署瘫痪,人心惶惶,几致民怨沸腾!”
“更有甚者,不教而诛,对待勋旧之后如对仇寇,寒了天下功臣之心!”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暂缓京察,召回殿下,另选仁厚大臣主持此事!”
四月初二的乾元殿常朝上,随着作为宰相的崔恕硬着头皮开口,他的话如同掷出信号,使得附议之声此起彼伏。
“臣附议!京察岂能如此操切?”
“郭舍人分明是借机泄私愤,打击异己!”
“严舍人阴刻,为之谋划,亦是帮凶!”
群臣弹劾的矛头,清晰地指向了东宫一系,各种诬陷之言层出不穷,听得人头晕脑胀。
面对群臣激奋,金台上的刘继隆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使得群臣无法窥知其内心所想。
眼见崔恕发难,郑畋与萧沟选择沉默,而五军都督府中的曹茂则是奋力反驳:“荒谬!”
“京察查出的皆是触目惊心之实据,贪墨数额巨大,民愤极大!”
“某亦是勋贵,但若是只因涉及勋贵,便可法外容情,那要《律法》还有何用?”
“诸位臣工此刻言殿下操切,然众多官吏贪墨之时,又为何不觉操切?!”
见曹茂开口,支持刘烈的不少官员也纷纷开始表态。
一时间,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群臣围绕着正在发生的京察,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交锋。
面对他们的争吵,刘继隆用余光瞥向了张昶、马成、斛斯光、安破胡等人。
他们大多沉默,而沉默的原因刘继隆也清楚。
他们的性格多少有些问题,面对老部下的求情,多少有些拉不下脸来。
眼下他们没有落井下石便已经不错了,自然是做不到帮刘烈说话。
面对他们的这般举动,刘继隆只感到深深的疲惫袭来。
这疲惫并非源于身体的劳累,而是源于帝王心术的权衡。
弹劾是表象,真正较量的是人心与利益。
想到此处,刘继隆缓缓起身,这让所有目光都聚焦于他的身上,争论声骤然消失。
对于群臣的目光,刘继隆平静且疲惫的扫过群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京察之事,朕已知悉;诸卿之意,朕亦明了。”
“然国法如山,贪腐乃国之蠹虫,岂能因涉及何人而废弛?”
“太子与诸臣,乃奉旨办事。”
“其所查所办,皆需以《大汉律》为准绳,以实证为依据。”
“汝等若是以为太子严苛法办,便拿出证据反驳,而不是逞口舌之利。”
刘继隆话音落下,随即便走下了金台,而鸿胪寺卿的官员见状,当即唱礼:“趋退!”
“万岁、万岁、万岁……”
崔恕等人十分不甘,而曹茂则是冷哼拂袖而走。
马成、张昶、斛斯光、安破胡等人安静离去,其余大臣则是针锋相对,各自散班。
群臣散班过后,显然氛围三派,如张昶、马成等人的中立派,以及向右离开的崔恕等人,以及向左离开的曹茂、李衮师、韩正可等人。
三方各自离开,暮鼓作响后便主要前往了曹茂、崔恕的府邸。
崔恕府上,刘英谚、王思奉、窦敬崇、窦斌、张瑛等人齐聚于此,光正四品以上高官便有十二人。
崔恕看着坐在堂内的众人,手在扶手上有频率的敲打几下,随着家丞带着家仆为众人添茶并离开后,他这才开口道:
“陛下是铁了心要京察,眼下可将隐匿的田亩按照过去三年开垦的荒地登籍造册,其次便是寻个替罪羊,将汝等府中有案子的人安抚下去。”
“只要不牵连某等,日后总归还是有时间与殿下算计。”
“就这么算了?!”
王思奉忍不住开口,刘英谚更是目光看向崔恕。
二人皆有子嗣被论罪处斩,其它人尚能后退,他们若是后退便是看着自己子嗣被杀。
“不算了还能如何?”
崔恕皱眉,哪怕早就知道陇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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