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落宫闱烬余寒 (第2/3页)
禄子“哦”了一声,目光在沈青澜冻得青紫的脸上停留一瞬,淡淡道:“瞧着倒是可怜。我们殿下心善,最见不得这等事。既然已跪了这些时候,小惩大诫也就罢了,若是闹出人命,你也不好交代。”
钱宫女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那张公公虽只是个管事,但在慎刑司这一亩三分地也有些脸面,她本想借着惩戒沈青澜卖个人情……可眼下靖王身边的人都发了话,孰轻孰重,她立刻有了计较。
“公公说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钱宫女立刻变了一副面孔,对沈青澜呵斥道:“还不快谢过禄公公求情?今日算你运气好,滚回杂役房去!”
沈青澜身体早已僵硬,在钱宫女的叱骂和小禄子淡漠的目光中,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着站起身。双腿如同踩在千万根钢针上,刺痛麻痒一齐涌来,眼前阵阵发黑,她晃了一晃,险些栽倒,最终还是凭借一股意志力稳住了身形。
她低着头,朝着小禄子的方向,声音因寒冷和虚弱而微微发颤,却依旧清晰:“……谢公公。”
小禄子不置可否,转身抱着锦盒离开了慎刑司。
沈青澜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步步挪回低等宫女聚居的杂役房。那是一个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的大通铺,潮湿、阴冷,挤满了如她一般最底层的宫人。
无人理会她的狼狈,众人或是麻木,或是幸灾乐祸。她找到自己那个靠近门口、最是寒冷的铺位,蜷缩上去,拉过那床又薄又硬的棉被裹住自己,如同受伤的小兽舔舐伤口。
身体如同冰坨,过了许久,才渐渐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仿佛血脉重新流通的刺痛感。她将脸埋进带着霉味的被子里,无声地喘息着。
靖王……萧景玄。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那位传说中只爱风花雪月、书画琴棋的闲散王爷。他的内侍,为何会恰好出现在慎刑司?真的是为了一套书?还是……
她不敢深想。在这深宫之中,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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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另一隅,一座名为“听雪阁”的水榭中。
炭火烧得正旺,暖意如春,与外界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
萧景玄身着月白常服,外罩一件银狐皮氅衣,临窗而立。窗外是一片冰封的太液池,池边老梅怒放,红艳如火,在白雪映衬下愈发娇艳。他身姿挺拔,面容俊雅,眉眼间蕴着一股书卷气的清润,任谁看了,都会赞一声翩翩浊世佳公子。
小禄子,实则是他贴身侍卫兼心腹洛风所扮,正垂手恭立在他身后,低声禀报着慎刑司所见。
“……冻得厉害,脸色已见了青紫,却始终挺直着脊梁,未曾求饶。属下依殿下吩咐,借机让她免了后续责罚。”洛风的语气平静无波。
萧景玄静静听着,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红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
“她说了什么?”他声音温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说了‘谢公公’三字,别无他言。”
萧景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倒是沉得住气。
“那张德全那边……”
“属下已敲打过,他不敢再明目张胆为难。只是,暗地里的龌龊,防不胜防。”洛风答道。
萧景玄转过身,走到书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首小诗,笔力遒劲,风骨嶙峋,与它主人外表展现的温润大相径庭。旁边,还放着洛风刚从慎刑司取回的那个锦盒。
他打开锦盒,里面并非什么《山居笔记》,而是一叠抄录的宫规和旧年档案,字迹娟秀工整,却又在笔锋转折处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韧性。
“能模仿百家笔迹,连父皇都曾亲口赞过‘有卫夫人之风’……沈文渊教了个好女儿啊。”他低声自语,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沈家这桩案子,他暗中查访已久,疑点颇多,背后似乎牵扯到东宫。只是太子势大,根深蒂固,他羽翼未丰,一直隐而不发。沈青澜的存在,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意外,却也可能是……一个契机。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聪明、足够坚韧,并且与太子有着血海深仇,绝不会倒戈的刀。而她,需要一座靠山,一个能为她沈家昭雪沉冤的机会。
这是一场交易。
只是,这把刀是否足够锋利?又是否甘心为他所用?
他还需要再看看。
“让人盯着杂役房,不必插手,只需将她每日言行,事无巨细,报与我知。”萧景玄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淡。
“是。”洛风应声,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听雪阁内重归寂静,只余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萧景玄重新望向窗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落在了那处卑微简陋的杂役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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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房的日子,枯燥而艰辛。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浆洗、洒扫、搬运重物……各种粗活累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伙食粗粝,分量稀少,还要时时提防他人的排挤和陷害。
沈青澜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努力完成分内的工作,对于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她利用一切空隙观察,倾听。从宫女的闲谈中,从管事太监的只言片语里,她努力拼凑着外界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前朝,关于那些可能与沈家案子有关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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