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启程 (第2/3页)
吸引:“兄台这腰间玉佩温润剔透,宝光含而不露,真是非同凡响的好玉!在下初临江南,见之心喜,不知这等上品是从何处购得?在下也想寻一块以作纪念。”
年轻人手指微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玉佩轻轻拢住:“此乃家传旧物,是家父所赠,市井之中怕是买不到同样成色的了。”言语间警惕之意,清晰可辨。
“原来市面上买不到了啊……那真是遗憾。”
林无涯不再追问拱手告辞,心里却已有几分猜测。
二人行至明府,远远便见林令仪已在门外翘首相待。
“无涯!”她唤着侄儿的名字,提裙疾步迎上,不容分说便紧紧将林无涯拥入怀中,双臂用力,仿佛要将分别的岁月都揉碎在这力道里,她的脸庞埋在林无涯肩头,肩膀微微耸动,未及言语,泪水已浸湿衣襟。
“孩子……你受苦了。”
短短几字,仿佛道尽了这些年来的所有心酸苦楚。
一股暖流瞬间撞上林无涯的心口,鼻尖发酸,他亦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抱住这个视他如己出的亲人,姑侄二人在明府门庭外相拥,久久未分,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凝滞。许久,林令仪才缓缓松手,指尖微颤,抹去脸上蜿蜒的泪痕。
她退后半步,目光细细描摹着侄儿的轮廓,从发顶到足尖,一寸寸打量,片刻,含泪的眼中漾开暖意:“是黑了些,不过总算没长歪,还是这般俊朗,个子也窜高了,真有几分你爹年轻时的影子。”
林无涯也静静端详着姑姑,一丝陌生感掠过心头,记忆中那个高挑英武,曾为他提剑找纨绔算账,一只手就将他们扔出几丈外的姑姑,如今身着锦绣华裳,举止端庄娴雅,仿佛与昔日那个飒爽的身影有了些许距离。
他喉结微动,心底涌上密密的疼惜,声音不由得放轻:“姑姑,你瘦了。”
林令仪嘴角牵起一丝倦淡的笑纹,“如今不比在家了,那时日日铸剑,勤练不辍,吃得也多,筋骨自然壮实。”她话语微顿,眼底划过一丝涩然,“如今日子清闲,吃得也少了。”她不再多言,伸手牢牢握住林无涯的手掌,“走,随姑姑进去。”掌心传来的温暖,依旧熟悉如初。
林无涯含笑点头应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掠向眼前这恢弘气派的明府门庭——朱门高耸,石狮肃立。他心中暗叹这府邸的气魄,却更有一丝疑虑浮现——姑姑久未归家,他又是初来乍到,纵使明家耳目遍布全城,又怎能如此精准地认出他这个从未踏足江南的林家少主?
这份洞察力背后的力量,比明府的高墙深院,更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曲径通幽,层檐叠嶂,林无涯跟随姑姑穿过重重回廊,绕过了太湖石耸峙的假山与锦鲤悠游的荷池,终至明府正厅。
厅堂之上,一人正端坐于紫檀木太师椅中——正是明家家主明泓璋。他已等候多时,一袭暗紫色云纹锦袍衬得他面容沉肃,腰间束着一掌宽的玉带更显威严,他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林无涯身上。
“小侄林无涯,拜见姑父。”林无涯行至堂中,躬身深揖。
明泓璋颌首,右手微抬示意他就坐,声音低沉而淡漠:“贤侄多年未见,已长成器宇轩昂的青年了,此番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这问话十分平淡,听不出丝毫热络,林无涯直起身,迎向那道审视的目光,恭敬答道:“小侄挂念姑姑日久特来看望,今日得见姑姑安好,心中便也踏实了。”
“姑姑好的很!”一旁的林令仪立刻接口,脸上漾开真切的笑意,上前轻轻拉住林无涯的手臂,“无涯,你就多住些时日,好好陪姑姑说说话,这里的园子楼阁,可比咱们家气派多了!”她的话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眼角的细纹都生动起来。
明泓璋的目光扫过林令仪明快的笑靥,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波动——仿佛很久很久,未曾在这张熟悉的脸上,见过如此鲜活的色彩了。
他收回目光说道:“夫人说得是,贤侄安心住下便是。”言毕,他曲指在扶手上叩击两下,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厅门口,此人身形圆润,脸上挂笑,一副憨厚姿态,但仔细一看,这人左边衣袖空空荡荡——分明是缺了一只左臂。
“这是府上管家,明全福,大家都唤他一声‘福伯’。”明泓璋语调不变,“在府中若有任何所需,尽可寻他。”话音刚落,福伯便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老爷,小少爷又在后院顽皮,蹬翻了少夫人新得的青花梅瓶,少夫人被闹得头疼,遣了丫头来请您过去。”
明泓璋面色无波,起身掸了掸锦袍。
“嗯。”
他应了一声,侧首对林令仪道:“夫人且替我好生照顾贤侄。”语气客气却疏离,“对了,贤侄身边那位,不妨一起住下,藏在暗处,明府上下恐有怠慢之处。”说完,未再看二人,步履沉稳地随福伯离去。
厅内霎时静下,唯闻窗外风过竹叶声。
林林无涯眉头微蹙,他虽不意外明泓璋能察觉到墨九的存在,但对刚才的那番对话十分意外:“少夫人?小少爷?”眼中带着惊愕看向姑姑,“姑父他……何时续娶了二房?”此事他从未听闻。
林令仪早已收敛了笑容,端坐圈椅之上,姿态是世家夫人的规整娴雅,她端起茶盏摩挲瓷面,神色平静如深秋湖水。
“有何可惊讶的。”她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姑姑这副身子不争气,未能为明家留下半点血脉香火,明家岂能无后?自然要另纳贤淑,延续子嗣,这没什么奇怪的。”
她轻轻呷了一口茶,低垂的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泄露出一丝被岁月深埋的疲惫。
林无涯心头剧震,他竟对姑姑如此重大的变故一无所知!姑姑的性格他最为清楚,这般刚烈女子绝不会同意丈夫纳二房,定是这不能生育的隐痛让她妥协,难怪明泓璋的态度那般淡漠!眼前的姑姑越是平静,他心中的酸楚便越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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