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飞碟文学 > 消失的少林 > 第七章 家事

第七章 家事

    第七章 家事 (第3/3页)

所以你们终究是背叛了林家。”林无涯眼神骤暗,厅内无人再说话,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五叔,六叔,你们可知父亲生前最觉亏欠的是谁?”过了许久,林无涯终于开口说道。

    “是你们!”不等两人回答,林无涯声如寒铁,“真当你们的勾当无人知晓吗?即便没有这本册子,父亲也一清二楚!铁马司做假账、私扣营收、打压同行、草菅人命,桩桩件件,我从未涉及家中事务尚有所闻,何况凡事都亲力亲为的父亲!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是念着对你们的那份愧疚!可你们得寸进尺,非但妄图自立门户,竟还下毒谋害父亲!”

    “我们……”墨五刚欲争辩,却被厉声截断。

    “九叔不仅在北疆找到了青络散,更在那里寻得了忘川引。”林无涯目光如刀,“这两种药分开时,不会有太多毒性,一旦相融,便会成为九黎遗部的奇毒——冥河渡!中毒者会肝胆俱裂,纵有通天内力也难逃一死!九黎遗部以此毒养蛊,所育蛊虫十不存一,然一旦存活,便是天下至毒!”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雷:“你二人!虽未亲手投毒,却因利欲熏心害死父亲!是你们将父亲推入万劫不复之境!”林无涯怒目圆睁,墨五墨六面如死灰,瘫坐轮椅,再无一字可辩。

    过了许久。

    “刘妈,动手吧。”墨五麻木的说道。

    此时二人万念俱灰,他们从未想过,会亲手害死最敬重的大哥。

    “老五我无话可说,若真是因我二人之故致使老爷身死,我们愿以命相抵!”他看向墨六,后者重重点头:“只求死前能留个姓名。”

    “王木生,王石根。”

    刘妈的声音平静无波,“没人忘了你们是谁,是你们自己忘了根。”

    “木石虽贱,生了根就能扛风雨。”林无涯声音疲惫,仿佛在咀嚼遥远的记忆,“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总念叨着这两句话,他盼着二位叔叔能携手并肩,撑起林家家业,他从未让九叔监视你们,反劝他莫要这般盯着自家人……”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走上前,轻轻接过刘妈手中寒剑。

    “走吧。”

    林无涯背身挥手,背影萧索,“方才你们未对刘妈动手,我念你们尚有良知,回铁马司去吧,父亲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想看到你们死在这儿。”

    他声音低沉而决绝:

    “守好铁马司,安分守己。此生,莫再踏入林府一步!”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深处,林无涯重重跌坐椅中,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积压多年的千斤重担。

    “你早知我的身份。”刘妈的目光锐利如针,刺向林无涯。

    “莫道青锋未曾拭,人间至境是无锋。”

    林无涯嘴角牵起一丝疲惫的笑,“袖藏银丝无锋剑,锋芒内敛,却能与青锋剑争辉,女剑神刘怀素,晚辈岂敢不识?江湖传闻,当年刘怀素在玄渊剑冢与叶千秋一战,一条腿受了重伤,自此绝迹江湖。”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刘妈,您是除九叔外,林家暗藏的第二道屏障吧?”

    “臭小子!”刘妈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你如何得知?”

    “爷爷爱剑如命,却厌憎刀兵相向,他身边怎会平白跟着一位‘剑侍’?”林无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落在刘妈身上,“想必您是以此名分,默默伴他左右……这些年风霜雨雪,您可曾念他?”

    “念……”她喉头滚动,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又如何?”她枯瘦的手无意识地按在心口,那里仿佛压着一块千年寒冰。

    “不念,又如何?”这声反问轻飘飘的,却带着抽空灵魂的疲惫。

    她拖着那条为护一人而废的残腿,沉重地挪到林无涯身边,桌上那柄剑静静躺着,剑柄上缠绕的旧银丝穗子已黯淡发灰——那是几十年前铸剑炉火旁,有人亲手为她系上的。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触碰到冰凉的剑身,就在指尖触及的刹那,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眼底那片死水翻涌起滔天的巨浪,却又被她强行按捺下去,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悲恸。

    “他说……”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这是他这辈子铸得最完美的一把剑。”她的指尖眷恋地摩挲着剑身上熟悉的纹路,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颊。

    ”他说此剑无锋,却可护你一生安稳。”回忆的碎片割裂神经,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破碎。

    “他把最好的给了我,我便该护着他最珍视的一切。”她猛地收紧手指,指节泛白。

    “只可惜,我没有守住。”

    那柄剑被她藏回袖中,她不再看林无涯,跛着脚沉默地向外走去,单薄的背影在空旷的内厅里显得异常孤寂,走到门口,她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又重逾千斤的话:

    “无涯,去做你该做的事,林家我替你守着,这是我欠他的最后一件事了。”

    府中诸事既定,林无涯也准备启程前往云麓宫,林一站在廊下,目光投向湖边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湖面微澜,映着暮色,也映着他沉静得近乎陌生的轮廓,林一心中五味杂陈,竟有些模糊了记忆中那幼童的模样。

    墨五墨六之事,他竟已让墨九暗中查访多年,而自己却毫不知情,这五年山中的岁月,究竟是何等的磨砺,才能将一块璞玉雕琢成如今这般深不可测的心境?

    林无涯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穿过暮霭:“林叔,父亲为何给你们十七个人改了名字?”

    林一收回目光,垂手侍立,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刻板:“老爷曾言,此十七人于关键时刻,或可起关键之用。”

    “哦?”林无涯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探究的淡笑,“那……小十七的作用是什么?”

    林一沉默片刻,如实答道:“我不知。”

    林无涯嘴角那抹淡笑似乎加深了些,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林叔,你说话总是这般,无趣得很。”

    林一默然。

    湖边重归寂静,只有晚风掠过水面的轻响,片刻后,林无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看似随意的闲聊口吻:

    “林叔,阿福哥的鼻子真能嗅遍天下万物,无一遗漏?”

    “至少我未曾见他出过差错。”林一谨慎地回答。

    “那……”林无涯的语调陡然转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心,“为何那日他递给父亲的请柬里,没能闻出青络散的味道?”

    林一的身体一僵,暮色渐浓,将他脸上的表情彻底淹没在阴影里,他张了张嘴,最终只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无涯并未追问,只是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也许……他根本就没见过青络散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