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事 (第2/3页)
响,他指尖叩在案几上,每说一字便重一分,“父亲是被人毒杀的。“
话音坠地,空气瞬间凝住。
过了许久,墨六才发出枯树开裂般的沙哑声响,“毒?少爷如何知道的?“
“是那封英雄帖。“林无涯从袖中抖出当日那封信函,“这上面的字迹是靛青色,并非少林惯用的沉香墨色,此物名为‘青络散’,微香,极易挥发,中毒者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气血逆涌、经脉剧痛,重则经脉寸断而亡,且毒发后无迹可寻。
他将信纸迎向烛光,靛青色的字迹愈发刺眼,“九叔这些年遍访各地,终于在北疆九黎遗部见到此物,这本是养蛊时淬炼毒虫的秘药,可这信上所沾剂量,远不足以致我父亲于死地。”
墨五眉峰紧锁,“既然这破玩意儿早就散干净了,单凭这靛青色就敢断定是毒?“
林无涯垂眸,将袖口叠出笔直褶痕:“父亲死的不明不白,这仅有的一丝证据我又怎敢轻视。”他的声调轻淡:“您看,蛛丝缠得够紧,总能逮着扑棱的蛾子。“
“我等皆知道老爷内功深厚,既不会因此毒丧命,你又为何咬定是中毒所致?”墨六阴沉发问。
林无涯扫过二人面容,声音沉静似水:
“因为刘妈已招认了。“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墨五手中茶盏应声坠地,滚烫的茶水在青砖缝间嘶嘶作响,腾起一片白雾。
“那日的晚饭,是她亲手端到父亲案前。”林无涯面无表情,“她在饭菜里加了断肠散,这种毒融于饭菜后无色无味,也无药无解,纵是内功再高深之人,五个时辰内也必会肝肠寸断而亡。”
墨五脖颈青筋暴起,拳头重重砸向案几:“少爷!刘妈将老爷与我们从小带大,更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她为何要毒害老爷!“他铁塔般的身躯竟在微微发颤。
“五叔且莫心急。“林无涯起身踱至门前,背手而立,“刘妈此时就在西厢书房,念着她与二位叔叔向来亲近,特意请来与您二位叙旧。”
墨六鹰隼般的目光刺破茶雾:“看来这才是你让我们回来的原因,既然如此去,少爷不妨把话说的清楚些。”
林无涯转身迎上那两道寒芒,丝毫不惧,“刘妈认罪太过爽利,倒像急着替人顶罪,二位与父亲是换命之交,无涯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刘妈有本账册,府中下人交待,她曾提及这册子上记着三十六家剑铺的阴私勾当——烦请叔叔亲自审问,这本册子现在何处。”
墨六霎时敛去戾气,眼神飘忽不定,良久,他才发觉林无涯正凝视着自己。
“还请少主将刘妈带来!我二人必当问清真相。”还不待墨六回应,墨五抢先开口。
“带人!“林无涯扬声道,刘妈一瘸一拐的踉跄跌进堂中,鬓间银丝散乱如秋草。
墨五瞳孔骤然收缩,视线死死粘在刘妈青灰的面容上,神情复杂;墨六掌下螭龙扶手缓缓对准老妇人咽喉。
这些都逃不过林无涯的眼睛,他丹田真气暗涌,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收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五暴喝一声,他牢牢扣住墨六手腕。
“无涯!”墨五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无涯,又瞥向一旁的刘妈,仿佛下了莫大决心:
“毒是我下的,与刘妈无关!“
“五叔,”林无涯神色平静,一切尽在预料之中,“您不是与我父亲亲如兄弟吗,又怎么会毒害我父亲,莫不是为了替刘妈顶罪?”
墨五喉结剧烈滚动:“那日老爷案头的茶里,我们确实下了药,但这药只会让人昏迷,绝不致死!我若存心害老爷,甘受千刀万剐!”
墨六紧绷的手掌倏地松开,刚才脑海中那片刻的杀意,让他紧张的喘息不止:“要剐便剐一双!”
林无涯冷笑:“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下的药,是忘川引吧。”
“你怎会知道!”两人瞬间骇然失色。
“我怎会知道?”林无涯怒目而视两人,“我还知道西域狼族的狼骑在七月十三,劫了铁马司运向林府的三车银两,是你们与狼族暗中勾结私吞银两!“林无涯突然振袖,袖袍掠过时带起猎猎风声,“我还知道那本账册里所提及的36家剑铺,均来自铁马司!我还知道你们在铁马司的燕子山下,埋了八具别家铸剑师的尸首,只为抢夺朝廷订单!”他猛然将账册拍在案头,“我更知道上个月,五叔用玄铁枪捅穿胸膛的那个掌柜——就是写下这账册的人!”
“这些挂着林氏招牌的铁马司铸剑铺,”林无涯抓起账册掷向墨五,“流的可是你墨五的血?”
刘妈捡起地上账册,手指抚过账册上数不胜数的“墨五““墨六”几个字,浑浊老泪滴滴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柄细剑,剑尖直指墨五咽喉,庭院蝉鸣骤歇,昏黄烛光映出墨六惊恐的面容。
墨五难以置信:“您竟藏着剑!”
“三十年前,”刘妈剑身轻颤,寒光掠过墨五脖颈,“我将你兄弟二人带进府中抚养成人。”剑尖骤然刺破脖颈,血珠渗进他的衣领。
“老爷许你们自由出入府中,给你们无数的恩赏!“刘妈腕间旧疤在月光下泛白——那是当年为护着在铸剑炉旁贪玩的墨五被炭火烫伤的痕迹,“让你们执掌铁马司!连祠堂都允你们随时祭拜!“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刘妈冷冽的眼神死死盯住二人。
墨五突然发出惨笑,“恩赏?执掌铁马司?不过是怕我们噬心咒复发,让我们离林府远一点罢了!”
“这二十年来,我们未曾复发一次!可每次回府,墨九却如影随形!我们始终是被监视的囚徒!方才老六若触动机关,想必此刻我二人早已毙命!我们拿命换来的,就是这等猜忌?”
墨六盯着刘妈鬓角一缕霜白的头发,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声音:“少爷与刘妈这出戏倒是精妙,您根本没有下毒,对吧?”
见老妇人摇头,墨六如释重负,“那就好,方才的罪过,待过了鬼门关,我自去阎罗殿前领罪!”
墨六又看向林无涯,”我们那时已经知道那本账册老爷已经拿到,那日我们求见老爷奉茶认错,茶盏里兑的确实是忘川引,可这药只会让人昏迷两个时辰,我找人仔细查验过三回,绝无问题!”
“我们本想等老爷昏迷后偷走账册,可是……”墨六的嗓音陡然拔高,“可是我却看见老爷窗外闪过两道黑影,顷刻间便被墨九割喉!屋内还传出老爷的声音——那声音,哪像中了迷药之人!”
“谁给你们的忘川引?”林无涯逼问道。
墨五肩头细微颤动,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不认识,他手里有大量朝廷军械订单,希望与我兄弟二人合作,而且他居然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只要取回账册抹去把柄,就能让我们自立门户,独掌铁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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