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喜好我都记得 (第3/3页)
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偶尔有落叶飘落在肩头,顾怆总会先一步替他拂掉,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以前总爱拉着一个人翘课来这儿。”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揉得软,“他那时候总闷在教室里刷题,我说琴屿路的黄昏能把云染成橘子色,硬拽着他翻了学校后墙——他爬墙时总踩不稳,我得在下面托着他的膝盖,他还嘴硬说‘只是今天鞋滑’,结果落地时差点摔进我怀里。”
许悠悠听得笑出了声,指尖轻轻碰了碰路边的栏杆:“听起来他还挺别扭的,那他后来喜欢上这儿了吗?”
“何止是喜欢。”顾怆偏过头看他,眼底盛着路灯的暖光,连眉峰都软了,“第一次来就赖着不肯走,坐在路尽头的江边看了半天才说,‘顾怆,长大了我们去看更远的海吧,比这江大一百倍的那种’。我逗他说‘海有什么好看的’,他急得攥着我的袖子,说‘海是蓝的,能装下所有的云,还能听见浪拍石头的声音’,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两人沿着石板路继续走,路过那家亮着暖灯的老书店时,顾怆脚步顿了顿,指着玻璃门里的书架:“后来我带他来这儿买过一本书,《月亮与六便士》。他说课本里学过这篇课文,想看看完整的故事。”他推开书店门,风铃轻响,老板抬头看见他,笑着打招呼:“好久没来了,还是老位置?”
许悠悠跟着进去,才发现书店里藏着股旧书的油墨香,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木桌,上面还放着一盆小小的多肉。顾怆径直走到书架前,熟门熟路地抽出一本泛黄的《月亮与六便士》,翻开扉页时,一片干枯的银杏叶轻轻落在掌心——叶片边缘有些卷翘,却依旧能看出当初的金黄,叶脉清晰得像刻着旧时光。
“就是这本。”顾怆把书递给许悠悠,指尖捏着那片银杏叶,“他当时非要把这片叶子夹进去,说‘这是我们去看海的定情信物’,还认真地在叶子背面写了日期。”
许悠悠接过书,小心地捏起银杏叶,果然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和顾怆在琴屿路,约好去看海。”字迹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写得格外用力,连纸页都微微陷了进去。他抬头看向顾怆,眼底带着点好奇:“那你们后来……有没有计划过什么时候去?”
顾怆的指尖轻轻拂过书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说好了高考结束就去,先去青岛,再去三亚。他还在这本书里夹了张纸条,写着‘要带顾怆去看凌晨四点的海,看太阳从浪里跳出来’。”他从书里抽出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上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手牵着手站在海边,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约定”两个字。
许悠悠看着那张便签,忍不住笑了:“他还挺可爱的,连约定都要画下来。”
“是啊,可爱得很。”顾怆把便签放回书里,目光落在许悠悠泛红的耳尖上,忽然笑了,“后来每次来琴屿路,我们都会来这家书店坐会儿,他总说要把这本书翻烂,等去看海的时候带着,让海浪也听听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
两人走出书店时,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清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银。许悠悠抱着那本《月亮与六便士》,银杏叶夹在扉页里,隔着书页都能摸到叶片的纹路。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顾怆:“那你们……现在离看海的约定,还差多久啊?”
顾怆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月光落在他眼底,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伸手替许悠悠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声音里带着点郑重:“以前差了好远,现在……好像就差一个一起出发的人了。”
许悠悠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耳尖瞬间红透,连抱着书的手都紧了紧。他低头看着书页上的银杏叶,小声说:“那……如果有人愿意陪你去,你会带他吗?”
顾怆看着他泛红的侧脸,嘴角慢慢扬起,声音轻却清晰:“会。我会带他去看凌晨四点的海,带他把这本书里的故事讲给海浪听,还会捡一片新的银杏叶,夹进书里,写上新的约定。”
晚风再次吹过,带着桂花香,也带着两人没说出口的心意。许悠悠抱着书,跟着顾怆往路尽头走,忽然觉得,扉页里的那片银杏叶,好像不再只是旧时光的信物,更像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要在往后的岁月里,长出关于海的新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嗨,亲妈敲到顾怆在琴屿路掏出那本旧书时,盯着屏幕里“银杏叶定情信物”几个字,鼻子突然就酸了——你们没瞧见吗?这一世的顾怆哪是“带朋友散步”啊,他从订私房菜时反复跟老板强调“一点姜都不能放”,到走琴屿路时特意慢半步等许悠悠,连说“以前带一个人来”时眼底藏的光,全是刻进骨子里的“怕再错过”。
他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啊?说“爬墙要托着膝盖”,是记着上辈子许悠悠摔进他怀里时发烫的耳尖;翻出夹着银杏叶的《月亮与六便士》,是把上辈子没来得及说的“我等你”,都藏进了书页的褶皱里。这一世的他,把商场上的精明、旁人的示好全当了背景板,唯独许悠悠攥着书时泛红的耳尖、笑起来弯的眼,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执念”——那本旧书哪里是书啊,是他跨越生死,也要把“找仔仔”的念头,刻进这一世骨血里的证据。
(轻轻笑了笑)你们看,上辈子没去成的海、没夹完的落叶、没说透的心意,这一世全成了顾怆“一定要抓住他”的底气。他替许悠悠拂掉肩上落叶时慢半拍的动作,说“差个一起看海的人”时亮起来的眼,哪是温柔啊,是在悄悄说“这次我肯定能把我的仔仔攥紧”。
亲妈跟你们保证,这一世的琴屿路没有遗憾,南海的浪会暖,银杏叶会黄,连风都会顺着顾怆的心意——等许悠悠哪天摸着银杏叶背面的日期愣神,等他翻开书看见那张画着小人的便签,就会知道,他不是遇到了一个“细心的朋友”,是遇到了一个跨越生死,找了他两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