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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7 暗算

    Chapter.47 暗算 (第1/3页)

    军卡低沉而熟悉的轰鸣声,如同一颗疲惫却坚韧的心脏,缓缓碾过水电站外围最后一段覆雪的石子路。车轮压过结冰的坑洼,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驾驶室里的李海,长长吁出一口气,一直紧握方向盘的指节终于微微放松,留下用力过后的僵硬与苍白。那不只是长途跋涉的疲惫,更是精神紧绷之后,重返安全之地的松弛。

    而与他的紧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车斗里的顾霈。他斜靠在叠起的毛毯上,脸色虽仍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在吐恩的悉心照料下已经明显好转。此时他正与苏和、伊拉娜等人围坐一圈,手里捏着几张扑克,不时传出压低的笑语和轻松的交谈,仿佛这一路的艰辛,不过是另一场可以随手翻篇的牌局。

    直到卡车抵达那扇饱经风霜的灰白色大铁门前,才终于停稳。引擎的余韵在凛冽的空气中低吼,惊起电线上的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没入铅灰色的天空。

    几乎是车辆停稳的瞬间,铁门内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隐隐的人声。那扇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却令人安心的“嘎吱”声,被从内部拉开一道缝隙,随即彻底洞开。首先冲出来的是顾胜兰。她甚至没来得及披上厚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背着把猎槍,脸上混杂着狂喜、担忧和长途等待后的憔悴。她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正被人从卡车后车厢搀扶下来的顾霈。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小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扑到了车厢边,眼泪在她看到弟弟那张消瘦却带着熟悉痞笑的脸上时,彻底决堤。她紧紧将他搂进怀里,用身体的温度确认他的存在。

    “姐!慢点!慢点!”顾霈看到姐姐,眼中也瞬间迸发出光彩,但他同时龇牙咧嘴地弓起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疼疼疼!姐,伤口,还没好利索!”

    顾胜兰张开的手臂僵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冰锥钉住。她这时才真切地看到弟弟脸上因剧痛而扭曲的肌肉,看到他额角瞬间渗出的冷汗。她硬生生止住拥抱的势头,满腔失而复得的狂喜化作了小心翼翼的战栗,转而用微微颤抖的手扶住他完好的右臂,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这混账东西,吓死你姐了!”她想象以前那样用力捶打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拳头攥紧了却又无力地松开,最终只是用力地、反复地捏着他胳膊上坚实的肌肉,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不是幻觉。

    顾霈看着姐姐通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水的模样,心里又暖又涩,扯出一个他自认为轻松、实则带着虚弱和痛楚的痞笑:“姐,放心,我命硬,跟王八似的。阎王爷那儿门槛高,我嫌硌得慌,没进去。”

    这时,李海也推开沉重的车门跳了下来。靴子踩在压实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还没来得及站定,感受一下营地熟悉的气息,一个身影就像一头被惊扰的小鹿,又像一颗出膛的子弹,猛地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力道之大,让他这个下盘扎实的汉子都微微晃了一下。

    “哥!”

    是李江。他把头深深埋在李海带着硝烟、血腥和风雪味道的胸前外套里,整张脸都埋了进去,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却倔强地死死咬着牙,没有哭出声来。少年人的情感,汹涌如潮,却又被一种过早成熟的克制强行压抑着,所有的担忧、恐惧、日夜煎熬的等待和此刻几乎不敢相信的狂喜,都融在这无声却用尽全力的拥抱里。

    李海愣了一下,手臂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用同样巨大的力量回抱住弟弟单薄却紧绷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李江瘦削的脊梁骨,以及他那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安慰,没有追问,只是用宽厚的手掌重重拍了几下李江的后背,像小时候安慰他那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臭小子,劲儿不小。快赶上你哥了。”

    李江这才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努力瞪大不让眼泪掉下来,瓮声瓮气地说:“你说会回来的。”

    “当然了!”李海看着弟弟,目光沉稳而肯定,“你哥我说到做到。”

    李海抬起另一只大手,胡乱地揉了揉李江那头和他一样硬茬茬的短发,动作粗暴,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情。李江则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快速抬起袖子,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试图擦去所有软弱的痕迹,努力恢复成那个半大小子特有的、别扭而倔强的模样。

    这时,谷老头带着营地里的其他人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越过李海和顾霈,锐利如鹰隼般,死死钉在刚从卡车后车厢跳下来的李曼、吐恩、苏和、者勒蔑和伊拉娜身上。他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尽管破旧却依旧能看出制式痕迹的军服、他们随身携带的保养得当时不时反射出冷光的武器、以及他们即便疲惫也难以完全掩盖的、那种经年累月训练形成的警惕站姿和审视眼神上,来回扫视。每多看一眼,他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仿佛就加深一分,眼神里没有丝毫劫后重逢的欢迎,只有沉淀了太久末世经验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审视和浓得化不开的警惕。

    原本因团聚而略显喧闹的气氛,随着谷老头这沉默而冰冷的注视,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

    李海敏锐地感觉到了这股暗流,他上前一步,挡在谷老头和士兵们之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充当起中间人:“谷叔,各位,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可以信任的同伴。”

    他首先指向站在最前面,身姿笔挺如标槍的李曼。“这位是李曼队长,顶尖的狙击手,我们的战术指挥。”李曼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冷静地与谷老头对视,没有任何怯懦或讨好。

    李海的手移向旁边气质沉静的吐恩。“这位是吐恩医生,战地外科专家。没有他,没有他那把手术刀,顾霈这会儿……”他顿了顿,省略了那个不祥的词,“总之,他是把我们兄弟从鬼门关硬拉回来的人。”吐恩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即使在简陋环境下也擦拭得很干净的眼镜,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救回一条命只是职责所在,不值一提。

    “这位是苏和,吐恩医生的得力助手,优秀的护士和战场急救员。”苏和脸上带着温和却有些疏离的笑容,微微躬身。

    接着是体格魁梧的者勒蔑。“者勒蔑,我们最好的机修大师,我们那辆破车早就趴窝在荒山野岭了。”者勒蔑听到介绍,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笑得爽朗,还抬手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有点憨直,但他眼神扫过周围环境时那一闪而逝的精明,却没逃过谷老头的眼睛。

    最后是站在稍后位置的伊拉娜。“伊拉娜,负责我们的后勤保障和医疗辅助,非常细心可靠,这一路也多亏了她。”伊拉娜显得有些拘谨,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快速扫过营地里的女性和孩子,带着一丝本能的关切。

    介绍完自己带来的同伴,李海又转过身,面对李曼他们,语气熟稔地开始介绍营地成员:“这位是谷叔,水电站现在的负责人,也是这里的主心骨。”他刻意用了比较尊敬的称呼。“这是我们的厨师白楠,和他妻子唐娜,还有他们可爱的双胞胎女儿,这是陈岩,负责营地外围警戒,眼神最好,这是罗菲和她的儿子君昊,这位是周医生,营地之前的医疗支柱……我们的药剂师,这是刘歆怡和菲娅,困在这里的大学生。”

    他一一介绍过去,态度不卑不亢,将双方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试图用这种方式消弭那无形的隔阂。随着他的介绍,紧绷的气氛确实稍微松动了一些,营地居民们开始对新来者投去更多好奇而非纯粹警惕的目光。

    顾霈也适时走上前,站到李海身边,他沉稳的目光扫过李曼等人,然后对谷老头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老谷,都是自己人,信得过。这一趟,九死一生,多亏了这几位朋友鼎力相助。”

    谷老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算是听到了。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在李曼和吐恩身上又来回扫了两圈,仿佛要在他们身上找出什么隐藏的标记。半晌这才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热情的笑容:“来了就是客。看样子你们也累了,晚上聚个餐,算是接风,也庆祝李海顾霈平安回来。”

    他顿了顿,像是刻意强调某种所有权和贡献,补充道:“我最近在坝下冰面上凿了几个口子,运气不错,捞了几条还算肥的鱼,新鲜。还藏着几瓶啤酒,一直没舍得动,正好拿出来,大家都沾沾光。”他的目光在堆在车旁的物资箱闪烁了一下。

    李曼和吐恩极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卡车停稳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停止过对这片陌生营地的评估——依山而建的水泥建筑,高墙电网的防御工事总体还算完整,但某些细节处能看到锈蚀和缺乏维护的痕迹;营地居民的衣着面色尚可,说明基本生存能够维持,但大多数人眼神中缺乏那种在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锐气和警惕,更像是被动适应灾难的幸存者;整体的氛围有一种被保护的安逸和松懈。

    “多谢谷大叔的好意。”李曼开口,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们也带回来一些路上搜集的物资,正好可以补充营地库存,晚上大家一起享用。”她回头,对者勒蔑和苏和打了个简洁的手势,“者勒蔑,苏和,把车上能用的东西都搬下来。其他人,能动弹的,都搭把手。”

    “是!队长!”者勒蔑响亮地应了一声,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令行禁止的干脆。他和苏和立刻转身,动作麻利地开始从军卡后车厢卸货。沉重的木箱被搬下,金属罐头在箱子里碰撞发出沉闷诱人的声响,印着医疗十字的盒子,成箱的弹药,甚至还有几桶密封的燃油。这些在末世里比黄金还珍贵的物资,被一一搬下,堆放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逐渐垒起一个小山。这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贡献,比任何天花乱坠的承诺都更有力量,进一步冲淡了最初的陌生与隔阂,不少营地居民眼中开始流露出真切的笑意和感激。

    ……

    厨房里,炉火正旺,一口大铁锅里炖着的鱼汤翻滚着奶白色的泡泡,浓郁的鲜香伴随着水蒸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暂时驱散了外面的寒意。白楠系着那条沾满油污的旧围裙,正站在灶台前,小心地调整着火候,时不时用长柄勺撇去浮沫。陈岩则蹲在角落的矮凳上,沉默地削着土豆皮,动作机械而专注,脚下已经堆了一小堆削好的、黄白色的土豆。

    厨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又轻轻关上。谷老头踱了进来,反手将门虚掩上,外面搬运物资的喧闹声顿时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隐约回响。他走到那个唯一的小窗前,撩开那条洗得发白、边缘破损的窗帘一角,目光阴沉地投向窗外。

    他的视线,像黏稠的沥青,死死胶着在外面正扛着一箱沉重弹药,还能跟拄着根树枝当拐杖的顾霈谈笑风生的者勒蔑身上。那蒙古汉子魁梧的身材,虬结的肌肉,以及搬卸重物时那股举重若轻的架势,都让谷老头心里一阵发堵。他的目光又扫过正在和苏和一起清点药品箱的李曼,那个女人站姿笔挺,指挥若定,即使穿着破旧的军服,也难掩那股久居人上的冷硬气质。

    “看到没?”谷老头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反复摩擦,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怨愤,“一个个,膀大腰圆,全副武装,身上那股子煞气,隔老远都能闻到。跟当年,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把我们像破抹布一样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的那些丘八,他妈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兵痞子!闻到味儿我就认得!”

    白楠翻炒锅里的动作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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