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风雨快递路 (第2/3页)
奶奶说了句“您等下在钟表店门口等我”,就骑着车继续走了。后视镜里,老奶奶还在朝她挥手,她心里暖烘烘的,刚才被雨水浇透的凉意都淡了些。
骑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钟表店门口。她停下车,帮老奶奶把箱子拿下来,老奶奶非要把苹果塞给她,她实在推不过,就接了过来——苹果还带着体温,在冰凉的手心里显得格外暖。“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下次要是再遇到,一定好好谢谢你。”老奶奶问。
“我叫上官悦,您叫我小悦就行。”她笑着说,“奶奶,您快进去吧,雨还下着呢。”
看着老奶奶走进钟表店,上官悦才重新发动车子。她咬了口苹果,甜津津的,汁水很多,比她昨天买的好吃。她把苹果揣进雨衣口袋里,想着等下送完件,把剩下的带回家给弟弟吃——乐乐最喜欢吃苹果了。
想到乐乐,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机放在雨衣内侧的口袋里,没被雨淋湿。屏幕亮起来,壁纸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里,父亲坐在中间,笑得有些勉强,眼角的皱纹很深,那是常年被哮喘折磨的痕迹;乐乐才十五岁,搂着她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露出两颗小虎牙,校服领口还别着个小红花——那是他小学时得的,一直别到现在;她站在旁边,比现在胖一点,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这张照片是两年前拍的,也是乐乐确诊先天性心脏病之前,最后一张全家福。
那天她刚发工资,想着带家人出去吃顿好的,就去了家门口的小饭馆。父亲本来不想去,说“浪费钱”,还是乐乐拉着他的胳膊撒娇,他才同意。吃饭的时候,乐乐突然说“姐,我们拍张照吧”,于是她就用手机拍了这张合影。当时她还开玩笑:“乐乐,你这小红花太幼稚了,赶紧摘了。”乐乐撅着嘴说:“不摘,这是老师给我的,我要戴着。”
现在想起来,她心里有点酸。乐乐确诊那天,医生把她叫到办公室,说“孩子的心脏需要手术,手术费大概要二十万”。二十万,对他们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父亲常年吃药,每个月药费就要一千多,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还欠着亲戚几万块。她当时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哭了一场,擦干眼泪才进去,笑着跟父亲和乐乐说:“医生说手术很简单,咱们凑凑钱,乐乐很快就能好起来。”
从那天起,她就更拼了。原来她每天只跑早班,后来主动申请加晚班,有时候周末也不休息,就想多送点件,多挣点钱。父亲知道她辛苦,偷偷把药减量,想省下药钱,被她发现后,她第一次跟父亲发了火:“爸,你要是把身体搞垮了,我还要多花钱给你看病,你这不是添乱吗?”父亲当时红了眼眶,没说话,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减量。
乐乐也很懂事,住院的时候从来没喊过疼,还跟她说:“姐,等我好了,我就去打工,帮你挣钱。”她当时摸着乐乐的头,笑着说:“傻孩子,你好好读书就行,挣钱的事有姐呢。”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上官悦把手机塞回口袋,深吸了口气。雨还在下,路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电瓶车的轮胎一半,车轮碾过的时候,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冰凉刺骨。但她不怕——只要能让父亲好好吃药,让乐乐顺利手术,这点苦算什么。
终于,她到了老城区的入口。这里跟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排排低矮的老房子,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有些房子的屋顶还铺着瓦,雨水顺着瓦缝往下滴,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洼。巷口的路牌锈迹斑斑,上面写着“青苔巷”,字都快看不清了。
上官悦推着车往里走——巷子里的路太窄,又坑坑洼洼的,骑车容易摔。她的鞋子很快就湿透了,袜子黏在脚上,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音。水洼里倒映着她的影子,雨衣裹得像个粽子,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走了大概十分钟,她遇到一个坐在门口择菜的阿姨,赶紧停下来问:“阿姨,请问听雨轩怎么走啊?”
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前面的拐角:“往前拐,第三个门就是,门口挂着块木牌子,你仔细看。”
“谢谢阿姨!”上官悦赶紧道谢,推着车继续走。拐过拐角,果然看到了那块木牌子——牌子是深棕色的,上面刻着“听雨轩”三个字,字体是隶书,边缘有点磨损,应该挂了不少年了。牌子下面挂着个铜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声音。
她把车停在屋檐下,这里刚好能挡点雨,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在地面形成一道小水流。上官悦解下弹力绳,掀开防水布,抱起那个箱子——箱子比她想象中重,入手冰凉,硬纸板被雨水打湿了一点,摸起来软软的。她赶紧把箱子抱在怀里,怕压坏了。
推开门的瞬间,门上的铜铃终于响了,“叮当”一声,清脆却有点单调,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店里的光线很暗,跟外面的雨幕形成了鲜明对比。上官悦刚进去的时候,眼睛有点不适应,过了几秒才看清里面的样子:左边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古董,有缺了口的瓷碗,碗底还印着模糊的花纹;有生锈的铜镜,镜面凹凸不平,照不出人影;还有几个旧木盒,盒子上的锁都锈死了。右边的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字画,画框是深色的木头,上面落了点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陈旧木头的味道,有灰尘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像是从柜台后面飘过来的。
柜台后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黑色的发簪固定着。他穿着一件青色的对襟褂子,袖口磨白了,领口却很干净。老人戴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很厚,正就着一盏老式台灯擦一个瓷瓶——台灯是煤油灯改造的,玻璃灯罩里还能看到一点黑色的污渍,灯光昏黄,摇曳不定,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
听到铜铃声,老人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扫了过来,那目光很锐利,像刀子一样,落在上官悦怀里的箱子上,停留了两秒,才移到她脸上。
“听雨轩的件?”老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语气里没有温度。
“是的,您好,麻烦签收一下。”上官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尽管她浑身湿透,雨衣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痕。她把箱子轻轻放在柜台上——柜台是实木的,表面很光滑,应该是经常擦拭,上面还铺着一块深色的绒布,绒布上绣着暗纹,看起来很精致。
老人放下手里的瓷瓶,瓷瓶放在绒布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手套是棉线的,指尖有点泛黄,他慢条斯理地戴上,每一根手指都仔细套好,才拿起柜台上的裁纸刀。
那把裁纸刀是牛角柄的,刀刃很薄,闪着银光。老人拿着刀,没有立刻划开胶带,而是先看了看箱子的封口——胶带是透明的,粘得很牢,应该是客户包装的时候特意加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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