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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能仅凭禁地律法和御妖军的内部条例就仓促决定汪凯的命运。汪统帅同时亦是枢密院常任参议,我坚持认为,应先行开展禁地搜寻,待结果明朗后再做定论!”语毕,她迅速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又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一直沉默的官府政首韩林雪,此时稍稍用力放下手中的茶杯。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鸣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黎擦汗的手也随之一顿。
韩林雪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如同在哄劝孩童:“李参议,莫急,我们理解您的心情。陈议长和林统帅的考量,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禁地律法乃人族最高法的一部分,”她特意加重了“最高法”三字,“其法理效力,是‘略’高于对常任参议的专项管理规定的。”她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和缓,“当然,李参议的顾虑也不能说错,二者本不必冲突。确实无需现在就急于给汪统帅定性。只是,”她话锋再转,抛出核心提议,“这段统帅空缺的特殊时期,枢密院中御妖军代表总不能少一个常任参议席位吧?总不能一直空悬吧?我认为,可由林统帅暂时代行此参议之职,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李黎的眉头瞬间紧锁,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王长山,眼神里充满了无助。然而,自结界报告出示后,王长山便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再无任何发言的意图。此刻,面对李黎求助的目光,他竟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低下头,装作全神贯注地研究手中的文件。李黎的心彻底沉入冰窟。
她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再次站起,试图维持表面的镇定,却显得底气全无。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艰难地挤出话语:“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此事......非我等能擅自决定......”
韩林雪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和煦:“李参议考虑得确实周详。所以,这正需要陈议长明天召集议会中的常任议员们,共同商议表决才能最终确定。官府方面,会在今日内拿出详细的暂行草案,提交明天的常务议员会议讨论表决。陈议长,您看这样安排是否妥当?”陈哲满意地点点头,笑容可掬:“甚好,甚好。”
尘埃落定。李黎看到王长山终于抬眼看向自己,眼神复杂却无言;而林君正则眉头舒展,嘴角极力压抑着上翘的弧度,目光中带着胜利者的审视看向她。在这场无形的交锋中,林君正与陈哲、韩林雪之间已通过言语达成默契。不论结果如何,汪凯的倒台已成定局。李黎的挣扎,最多只能为自己和王长山争取到一点明哲保身的时间,却再也无法阻止林君正的崛起,更无法阻挡这三人形成新的权力同盟。
李黎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间金碧辉煌却又令人窒息的大厅的。她瘫坐在冰冷的办公椅上,浑身脱力。连去找王长山质问的念头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急促而持续的敲门声,如同丧钟的前奏,骤然响起。
她不情不愿地拉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是刘路春参谋,他双手捧着一份印有东部驻军总司令鲜红公章的电文,神情肃穆悲痛。
李黎正欲开口询问东部驻军为何直接向她发电,但刘路春脸上的表情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了她,所有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份薄薄的电报纸,尚未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刘路春那沉痛得如同刀割般的声音已传入耳中:
“李主管......请您节哀......小璐她......牺牲了。”
刘路春参谋沉痛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李黎摇摇欲坠的心防。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接过那份薄薄的电报纸,也不记得刘路春是如何离开的。巨大的悲痛和空白吞噬了她。当办公室冰冷的空气重新将她拉回现实,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去东部!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草草将后勤总务的工作交接给了刘路春。那些繁杂的请假文件和状况说明,被她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机械地处理完毕。第二天清晨,第一缕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她便已踏上了通往东部驻地的漫长路途。她现在只想立刻赶到小璐身边,哪怕只剩冰冷的遗容......
当李黎风尘仆仆抵达东部驻军总部时,迎接她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总队长徐长空那张写满惶恐与悲痛的脸。他将李黎引至一间临时辟出的静室,双手微微颤抖地递上那份印有鲜红公章的电文副本。
“李参议,请您节哀。这是......我们第一时间向总部报告的电文......”徐长空的声音干涩沙哑,不敢直视李黎的眼睛。
李黎几乎是抢过那份薄薄的纸张,指尖冰冷。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文字:“......高度疑似阵亡者为巡逻一队队士刘璐......”“......浑身浴血......经脉崩坏......”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这份报告,字里行间都在强调“程序合规”、“突发极端”、“不可抗力”。
“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黎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空洞而嘶哑。
徐长空咽了口唾沫,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种超越认知的恐怖传达出来,却显得苍白无力,艰难地开口道:“根据事后对所有在岗队员的询问,以及......小璐最后倒下的位置和姿态......我们推测......是这样的......”
“根据刘璐最后倒下的位置、姿态,以及综合询问当天所有在岗队员的证言,我们进行了分析推断。”
“当时,刘璐应该正处于禁地边缘的例行巡逻中。推算时间,距离她巡逻交接还有约半个时辰。她可能在结束前对负责区域进行最后的巡查。”
“就在此时,我们推测,一股无法想象的庞大妖气从竹林海核心区域爆发出来。这股妖气的密度和强度远超记录中任何已知的妖魔,其威压之恐怖,足以令范围内的生物瞬间僵直。所有队员都报告了类似的感受: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心脏,身体仿佛被无形之力冻结,动弹不得。”
“刘璐所处的位置,推测是这股妖气冲击的前端或路径之上。现场勘查显示,她试图做出反应——她腰间的制式长剑有被握紧的痕迹,信号弹的卡扣也处于半开状态。但显然,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压下,任何动作都变得不可能。她甚至可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为关键的推断依据是她最后的姿态和伤势。她倒地的姿势显示她正向前迈步,身体却呈现出极度的僵硬和扭曲,仿佛被瞬间定格。她的死状……非常惨烈。浑身浴血,口鼻大量出血,体表也有细微血珠渗出。经初步检查,她体内经脉寸断,内脏推测被狂暴的力量震得粉碎。这种伤势……我们推断,是那股庞大到无法理解的妖气威压直接作用于她身体内部造成的瞬间致命伤害。”
“而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注意到她的嘴唇保持着微张的形态,根据口型特征和当时绝望的情境,我们推测她可能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无声地喊出了两个字:‘救命……’”
“这两个字的口型,是我们还原她生命尽头唯一可能的‘遗言’。”
这两个无声的字,是少女意识湮灭前最后的挣扎,也是徐长空所能推测还原的、刘璐生命尽头的绝响。当这沉重的两个字从徐长空口中艰难挤出,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李黎僵在原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手中那份印着鲜红公章的电文副本,如同烙铁般灼烧着她的指尖,终于无力地滑落,纸张飘散在地板上,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