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琉璃盏 (第1/3页)
京城的天色沉得像是打翻了的砚台,浓墨般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才过晌午,琉璃厂东街的铺面就陆续摘牌打烊,只剩下零星几家还在硬撑着门面。
“墨白,眼看着要落雨了,赶紧把外头那几件收了!”
闻成海站在“博古斋”门口,望着天边翻滚的云层,眉头皱成了川字。他年过半百,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大褂,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知道了师父,这就收。”
陈墨白应了一声,麻利地将门外摊位上的瓷器和玉器往屋里搬。
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形清瘦,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脱的学生气,可手上的动作却异常沉稳老练。
这博古斋是闻成海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老铺子,门面不大,但在琉璃厂这片地界上也算小有名气。
陈墨白自幼父母双亡,是闻成海看他可怜,收他做了学徒,一手带大的。
说是学徒,实则与父子无异。
“师父,就剩这个了。”陈墨白小心翼翼地捧起摊位上最后一件瓷器,一只青花缠枝莲纹碗。
闻成海回头看了一眼,忽然道:“慢着,把那碗拿来我再瞧瞧。”
陈墨白依言递过去,闻成海接过碗,对着昏暗的天光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一只宣德年间的青花碗,釉面温润,青花发色纯正,碗底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是博古斋压箱底的几件好东西之一。
“怪了,前几日还没觉得,今日细看这碗,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闻成海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
陈墨白凑上前去:“师父看出什么了?”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先进屋再说!”闻成海护着碗,急忙退入店内。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就成了倾盆之势。街道上顿时空无一人,只有雨水汇成的小溪在青石板上汩汩流淌。
店内,闻成海将碗放在铺着绒布的桌上,取出放大镜和强光手电,仔仔细细地查验起来。陈墨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你看这里,”良久,闻成海指着碗口一处细微的痕迹,“这修胎的手法,不像是宣德官窑的工艺,倒像是后世仿的…”
陈墨白俯身细看,果然发现碗口处有一道极细微的接痕,若不是在强光下特定角度观察,根本无从察觉。
“还有这青花,”闻成海继续道,“色泽虽正,但缺乏宣德青花应有的沉入胎骨之感,浮于表面…”
师徒二人正研讨着,店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风雨顿时灌入店内。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子踉跄着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
“师兄!不好了!”来人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闻成海抬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明远?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快擦擦!”说着递过一条干毛巾。
赵明远是闻成海的同门师弟,如今在潘家园经营着一家不小的古玩店,平日里最重仪表,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
“来不及了!师兄!”赵明远顾不上擦脸,一把抓住闻成海的手臂,声音发颤,“我、我栽了!栽大了!”
闻成海心里一沉:“慢慢说,怎么回事?”
“是、是那批青铜器…”赵明远语无伦次,“我以为捡了大漏,倾家荡产吃下来的…结果、结果全是坑子货!”
闻成海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你碰生坑了?”
所谓“生坑”,指的是新出土的文物,法律明令禁止交易。这在行内是大忌,一旦被抓,不仅财物两空,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赵明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交加:“我也是鬼迷心窍啊师兄!那伙人做得太真了,连碳十四检测报告都有…我、我借了印子钱,整整三百万啊!”
“印子钱?”闻成海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那利钱能压死人!”
陈墨白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印子钱是高利贷的一种,利滚利,多少人家破人亡就是因为这个。
“明天就是还款日,还不上钱,他们就要收我的店,还要、还要…”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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