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兑奖风波 (第2/3页)
的手指相互搓了搓,发出一种令人不适的细小摩擦声。
“两位警官,你们搞错啦!”他摇着头,叹着气,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这个头奖啊,昨天下午就被人家领走喽!一个年轻小伙子,穿得挺时髦的…”他甚至煞有介事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喏,大概这么高,是他买的票,刮出来就是这个图案!人家拿着票,证件齐全,奖金早就兑给他了嘛!”他摊开手,一脸我也没办法的无辜。
荒谬感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关青禾的太阳穴上,眼前瞬间发黑。
祝一凡的身体猛地绷紧,像即将扑出的猎豹,拳头紧握,指骨捏得咯咯作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的烙铁:“放你妈的屁!这票是我们买的!就在你这里!我们警号!你他妈睁眼说瞎话!”
“哎!警官!你怎么骂人呐!”店主后退一步,脸上的“无辜”瞬间被一层泼皮无赖的凶狠代替,声音也跟着拔高,“我这里可是有监控录像的!清清楚楚!人家下午来兑的奖!”他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虚虚地点着我们,“你们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吧?!有证据吗?光凭一张嘴?谁信啊!”
“证据?”祝一凡怒极反笑,声音反而沉了下来,像结了冰的刀子,“这就是证据!这票是我们当面买的!我们就是人证!”
就在这时,里间的布帘猛地被掀开,一个同样身形肥硕、穿着花睡衣的女人像一头愤怒的母熊般冲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个晾衣架。
她脸上横肉抖动,眼睛瞪得溜圆,尖利的嗓音瞬间盖过了所有声音:“吵什么吵什么!当我们好欺负啊?!警察了不起啊?!跑到我们小老百姓店里耍威风?!”她用晾衣架指着祝一凡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钱就是人家领走的!怎么着?想讹诈啊?!有本事你们去告啊!去法院告我们去!看谁怕谁!滚!都给老娘滚出去!别耽误我们做正经营生!”
话音未落,店主肥胖的身体也跟着向前一顶,带着一股油腻的腥风。
他老婆的晾衣架更是毫不客气地挥了过来,虽然没打着人,但那破空声和咄咄逼人的气势足以形成强大的压迫。祝一凡被这突然爆发的、蛮不讲理的谩骂和推搡逼得连连后退。
他唯一的克制是一直护着关青禾...
“滚!滚出去!”女人的尖叫如同钢针刺穿耳膜。
混乱中,推搡不可避免。关青禾感觉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踉跄着退到门口。祝一凡试图挡住砸过来的晾衣架,手臂被金属杆重重刮了一下。那张至关重要的彩票,在推搡中从他手中滑脱,轻飘飘地翻转着,落在了布满灰尘和鞋印的地面上。
几乎是同时,店主老婆那双穿着廉价塑料拖鞋的肥大脚掌,仿佛不经意地,又带着十足的恶意,狠狠地踩踏上去,还用力碾了两下。
“哗!”那块小小的、承载着所有希望的纸片,连同上面那个金色的烙印,就在他们眼前,被彻底踩碎、碾烂,只剩下几片可怜的、沾满污秽的残骸。
“滚!”最后一声混合着唾沫的怒吼,伴随着那扇油腻的玻璃门在我们面前被狠狠甩上,发出“砰”一声巨响,震得门框嗡嗡作响。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们,隔绝了门内那两张扭曲而得意洋洋的脸。
门外,世界寂静了一瞬。
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的声音,还有祝一凡粗重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脸上所有的愤怒、震惊、被侮辱的羞耻,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终凝结成一片死寂的空白。那是一种比暴怒更可怕的空洞,深不见底,冰冷刺骨。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地面那几片被踩烂的彩票残骸上,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他没有弯腰去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秒,也或许是一个世纪。
祝一凡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扇门。他迈开脚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都发出沉重而空洞的回响。
关青禾没有问,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冷,比冬夜更深重。她默默地跟着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冰冷的皮革座椅寒气刺骨。
关青禾发动车子。引擎低吼着,车灯划破暗淡的晨雾,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速度慢得如同龟爬,与来时判若两人。她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被晾衣架刮出的那道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她望着前方拥堵的车流,眼神却穿透了挡风玻璃,焦距落在某个遥远的、不可知的虚空里。那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悸的寒意,从她身上无声无息地散发出来,冻结了车厢里每一寸空气。
警车最终停在分局停车场一个偏僻的角落。
引擎熄火,一切声响陡然消失,那种死寂瞬间淹没了他们。
祝一凡没有立刻下车。他沉默地坐着,侧脸在窗外灰白的天光里绷紧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过了很久,久到关青禾几乎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时,他才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凝重,从内袋深处掏出了他的备用手机。
没有解锁,没有滑动。他只是用拇指长久地、反复地摩挲着冰冷的屏幕边缘,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他打开了通讯录。指尖向下滑动,动作异常沉稳,不带一丝颤抖。无数个名字在屏幕上掠过,最终,停在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备注上:于洋。没有抬头衔,没有单位。只有这两个字。
他点开了那个名字。屏幕上跳出拨号界面,绿色的通话图标闪烁着微弱的光。他盯着那个图标看了足足五秒钟,才用一种完全听不出情绪、低沉平稳得可怕的语调,对着话筒说了四个字:“于洋,干活。”说完,他立刻掐断了电话,动作干脆利落,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机会。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被他随手丢在操控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推开车门,凛冽的空气瞬间灌入。他没有看关青禾一眼,径直下车,走向交警大楼沉重的玻璃门,背影挺直,步伐稳定,仿佛刚才那通简短到诡异的电话从未发生。
4、
关青禾一反常态地没有下车,警车残留的暖意正被寒气迅速吞噬。看着祝一凡消失在玻璃门后,她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针一样扎在脸上。停车场空旷而寂静。关青禾从小包里掏出平板,屏幕的冷光映着毫无表情的脸。指尖在冰冷的玻璃屏上滑动,精准地点开加密通讯录里那个代号:“幽灵部落”。
一个简单的数字地址跳了出来。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她打开匿名邮箱,将那个地址,连同唯一一句指令:“查‘好运来’彩票店,关联湖跺鬼市,有一查一,不放过任何一丁点的问题。” 她的手指轻按,邮件发送成功的轻微震动从掌心传来,像一个微弱的确认信号。随即,警车那扇沉重的车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停车场里浑浊的冷空气。
交警大队内部的喧嚣如同实质的浪潮,裹挟着汗味、消毒水味、焦躁的交谈和电话铃声,瞬间将关青禾淹没。这阵子,因为疫情的缘故,增设了临时的防护衣收集站,整个大队笼罩在一股怪味之中,疲惫感像沉重的铅衣,再次砸回肩头。
祝一凡已经不见踪影,大概直接扎进了他那堆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卷宗里。整个白天,关青禾像一枚被无形丝线操控的陀螺,在接警台、笔录室、物证科之间高速旋转。吵架的事故双方、对划分事故不满的老太太、路边被划伤的汽车,被贴了一个月的小广告…无数琐碎又真实的麻烦填充着每一秒,挤压着愤怒和那个被碾碎的“金色元宝”。只有当偶尔的空隙,指尖无意识触碰到制服内袋空空荡荡的那个位置时,关青禾的心口才会猛地一抽,像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那张油腻的脸,那种轻蔑的、看蝼蚁般的眼神,以及那句带着嚣张挑衅的有本事去告啊,就会在眼前清晰地闪现一次,带来短暂的窒息。
傍晚时分,食堂油腻饭菜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关青禾端着餐盘刚坐下,祝一凡无声地坐到了对面。
他没动筷子,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推到我面前。屏幕是暗的,像一块沉默的黑曜石。
关青禾一脸诧异,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上只有一个简洁到极点的后台程序运行界面,没有任何图形标识,只有一行行快速滚动、不断刷新的绿色代码瀑布。代码流的核心区域,清晰地标注着收款账户信息:一大串复杂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后面跟着令人炫目的金额数字,以及转账状态:离岸清算中…批次001/008…完成。
屏幕冰冷的光映着关青禾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狂喜,没有失而复得的激动,胸腔里只有一片沉寂的、压实的冰原。那串数字巨大得失去了真实感,像天幕上遥远的星辰,冰冷,虚幻。它唯一的意义,是证明了某个油腻的谎言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证明那个被踩碎的元宝,其价值的一部分,正以一种冰冷的方式,流回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一种冰冷的、带着铁腥味的平静感缓慢流淌过四肢百骸。
祝一凡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关青禾笑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机推回给他。
祝一凡昂头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已经冰凉的土豆泥,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沉静如水,不起波澜。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三天后,一个普通的交接班下午。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闷,关青禾拿起话筒。
“青禾?立刻到办案中心的一号审讯室外面!” 那头是刑侦大队副队长严格的声音,背景音嘈杂,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一号审讯室?”关青禾下意识地重复,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对!赶紧过来!‘好运来’彩票店那两口子,还有他们那个一脸横肉的儿子,全铐在里面了!”严格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和难以置信,“刚被经侦那边和湖跺区分局联合行动组押回来的!大案!湖跺鬼市那条线上扯下来的!证据链…妈的,太全了,简直铁证如山!这洗钱数额惊人!你猜怎么着?匿名举报材料直接把他们的地下账本服务器地址都精确标注出来了,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嘟嘟作响。关青禾放下话筒,指尖冰凉。
门外走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拖拽的刺耳声响。透过办公室磨砂玻璃门的缝隙,关青禾看到几个熟悉的经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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