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1/3页)
天聪十年四月(崇祯九年),沈阳盛京。
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谋划和范文程等人的不断鼓动,皇太极称帝一事已是箭在弦上。
初五日,崇政殿内,仪式庄严。
多尔衮代表全体满洲女真、科尔沁部世子巴达礼代表归附的蒙古诸部、降将孔有德代表汉军旗及汉官,三人手捧写着满、蒙、汉三族文字的劝进表文,恭敬地跪呈于皇太极面前。
表文极尽称颂,言皇太极文韬武略,功盖寰宇,德配天地,一统满蒙汉,获传国玉玺,实乃天命所归,恳请即皇帝位。
依照中原汉礼,皇太极自然是再三推辞,言自己“无德无才,恐负天命”,而范文程等人则是接着劝进。
如此“三辞三让”的戏码过后,皇太极才“迫于众意,勉循舆情”,终于答应了即位之请。
四月初十一,盛京南郊,祭天高坛巍然矗立。
四周女真精锐旌旗猎猎,仪仗森严。
皇太极身着十二章日月星辰衮服,率领诸贝勒、满洲大臣、蒙古各部王公首领以及汉军旗主要将领,在此举行祭天即位大典。
仪式极其隆重,充满了融合满蒙汉的象征意味。
多尔衮恭敬献上金交椅,象征着至高权力;巴达礼献上金板凳,代表蒙古诸部的拥戴;
多铎捧金香盒,豪格捧金香炉,岳托捧金洗脸盆,额哲捧金痰盂,杜度捧金瓶,孔有德捧金乐器。
每一件金器都寓意着对新皇的臣服与对新朝的祝贺。
皇太极以牛、羊、豕三牲太牢祭告天地,一旁的礼官宣读祝文,声音洪亮,回荡于天地之间:
“……臣以眇躬,上承天命,赖祖宗之灵,仗诸贝勒大臣之力,征服朝鲜,混一蒙古,更获玉玺,符瑞昭应。”
“……谨告于天地,即皇帝位,国号大清,改元崇德。”
言毕,鼓乐大作。
文武群臣、蒙古王公依礼行三跪九叩大礼。
“叩首——!”
赞礼官拖长了声音,高亢的号令穿透云霄。
以诸王贝勒为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面向祭坛新皇的方向跪伏下去,额头深深触地。
“兴——!”
人群应声而起,肃立。
“再叩首——!”
“跪——!”
每一次叩首都极尽恭敬,额触地面,动作整齐划一,随之而起的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惊涛拍岸,声震四野,彰显着臣服与拥戴。
这繁琐而庄严的礼仪,旨在向天下宣告,一个融合了满洲武力、蒙古同盟和汉制礼仪的新兴王朝——“大清”正式诞生。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称雄于边陲的后金汗国,而是志在天下、争夺正统的新王朝。
然而,就在这片由满蒙汉组成、起伏跪拜的浪潮之中,却突兀地矗立着两个纹丝不动的身影。
这两人正是朝鲜使臣罗德宪、李廓。
他们身着朝鲜官服,头戴纱帽,在周遭一片跪伏的背景下,如同礁石般显得格外刺眼。
赞礼官的号令对于他们来说,仿佛不存在,四周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也无法撼动两人分毫。
罗德宪和李廓二人只是紧绷着脸,嘴唇紧抿,梗着脖颈,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刻意避开了坛上皇太极的身影,同时也避开了四周投来的惊愕、愤怒的目光。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了过去。
从高踞坛上的皇太极、到主持礼仪的范文程、再到跪拜在地的多尔衮等满洲亲贵、蒙古各部首领,无一不惊愕地盯着鹤立鸡群的两位朝鲜使臣。
庄严肃穆的典礼氛围瞬间被打破,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了火药味。
窃窃私语声在跪着的群臣当中不断蔓延,许多蒙古王公脸上露出玩味和讶异的表情。
而满洲的大臣们则是怒目而视,若非在大典之上,恐怕已经有人厉声呵斥甚至拔刀相向了。
罗德宪和李廓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传来的目光。
他们深知此举的后果,但自幼所受的儒家教诲、“事大至诚”的国策、以及对大明王朝的忠贞,让两人无法对皇太极低下头颅。
朝鲜号称“小中华”,素来奉大明为正朔,恪守儒家华夷之辨,视满洲为夷狄,其国王亦只受大明册封。
让朝鲜使者对大清皇帝行臣属之礼,在他们看来无疑是背弃大明、承认夷狄为正统的奇耻大辱。
在罗德宪和李廓看来,皇太极不过一僭越之辈,夷狄之主,如何能配得上改元称帝?
而且,朝鲜虽然被后金揍了一顿,但名义上和后金只是“兄弟之国”。
弟安能臣服跪侍其兄?
这不仅是个人气节,更关乎国格。
两人的膝盖仿佛被钢钉钉死,宁折不弯。
那挺直的脊梁和梗着的脖颈,在一片匍匐中,形成了一种无声的抗议,
这是对皇太极苦心经营的“万邦来朝”景象最直接的戳破,也是对大清政权最公然的蔑视。
皇太极高踞坛上,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怒火升腾。
为了获得“国际”承认,强化大清正统,皇太极这次是特意“邀请”了朝鲜使臣参与大典。
他处心积虑构建一个超越族群、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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