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根猴毛,敛息为锋 (第2/3页)
榻之侧,一时只剩呼吸声。
终是姜锦走了上前。
她年纪不大,手指却修长白净,端了个小凳在榻边坐下,三根指头轻轻搭在脉门处,静了半晌。
“阿爷的身子骨,没什么大碍。”
她终于开口,声音柔得像院外风过桃叶:
“只是气血冲涌,思绪略乱。我稍后去配几剂安神养气的汤药,喝上几日,便当无恙。”
屋里的气息,才算松了几分。
只是那灯火,在姜义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神情里,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疑窦。
柳秀莲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一下午的惊惧都一并吐出去。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姜钧身上,神情间那点慌乱也跟着敛了去,重新带上几分当家主母的利落。
“钧儿,”她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不是说,还得上山修行么?你阿爷这儿有我们照看着,不会出岔。你自去便是,莫要耽搁了正事。”
姜钧目光一动,越过人群,落在床榻上。
榻上那双年老的眼,似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得了这个示下,他不再多言。
只是朝着床榻方向,深深一揖。
衣角一拂,转身而去。
人影出门时,夕光正斜。
那光一寸寸地爬上他的背,又被门扇吞没,只留下一线淡影。
柳秀莲目送他出门,回头看了看床上那人,见姜义气息仍显疲乏。
便忙又转身,对着屋里那一屋子的儿孙轻挥了挥手:
“都先出去罢,让人好生歇歇。”
众人不敢作声,皆垂手应是。
脚步声极轻,几乎不沾地,一个接一个地退了出去。
柳秀莲留下来,俯下身,替姜义掖了掖那散开的被角。
“你先安心歇着,”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化进空气里去,“什么都别想。锦丫头的药,我看着火熬,等熬好了,再叫你。”
话音未落,她已直起身,不等回应。
临出门时,顺手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轻轻带上。
门轴摩擦的一点细响,像一根线被剪断。
屋内的光、气息、声息,一并寂了下去。
静极。
只余姜义一人,枕着昏沉的气息,半倚半躺。
可心头,却一寸也静不下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轻轻按在腰后,眉心一点皱纹。
那后腰的痛,不似跌撞,不似气机乱窜。
分明似是被人踹了一脚。
姜义阖着眼,面上神色安稳,似已沉入梦乡。
可那一缕阴阳二气,却早在神魂深处悄然流转。
清凉如水,细细渗透,一寸寸拂去识海中残存的昏沉。
那些乱如麻的念头,被轻轻抚平,似风过秋塘,波纹一层层散尽。
心神渐静,他便分出一缕极细微的神意,如丝如烟,自内而外地巡行。
由皮入肉,由肉及骨,再探至五脏六腑。
气息行至一处,皆是寻常。
除却那点走火后淤滞的气血,并无异象。
连那后腰之处,也光滑如初,肌理如旧,毫无半点外伤痕迹。
他心头微疑。
莫非真是走火误心,虚惊一场?
正胡乱思忖着,忽觉后颈窝处有些扎痒。
像有根极细的发丝钻进了衣领,软软缠缠,搔得人心头发躁。
姜义微微一皱眉,抬起左手,往颈后探去。
指尖胡乱一捞,便捻着了那作祟的玩意儿。
将手拿到眼前,摊开。
只见指尖上,正捏着一根寸许长的毛发。
那毛发,通体金黄,在从窗棂透进来的那点微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近乎于金属般的光泽。
毛身柔韧,根部却带着一个细微的、自然的弯曲弧度。
瞧着……
倒像是根猴毛。
只一眼,姜义心底似有物被猛地拨了一下。
那双半阖的眼,陡然一凛。
方才还带着病气的瞳孔,此刻骤缩成针尖,一点寒芒,自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有个念头,在心头晃了一下。
姜义深吸一口气,心头的那股冷意渐渐压下去。
气息在体内一转,指尖轻轻一抖,那根金毛仍横卧掌中。
稍稍凝神,将一缕法力渡了过去。
那法力细如丝线,缓缓流淌,从根到梢,往返了数遍。
一切静极。
没有灵光回涌,也无半点波动。
那根毛发依旧沉沉地躺着,温润如常,软中带韧。
若只凭眼与触去辨,的确再寻不出半点异样,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姜义眉头轻轻一皱,心底那根弦却并未松开。
不再多试,只抬眼一扫。
床头那只矮几上,放着柳秀莲平日收首饰的小荷包。
他伸手取来,将里头的碎银与簪花尽数倒出。
然后,极轻极稳地,将那根金毛放入,
又用那片鸳鸯绣面一层层包裹,裹得极紧,仿佛要隔绝世间一切气息。
手指仍未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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