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西行宏愿,佛道无分 (第1/3页)
话音未落,屋里已是帘拢一动,带起几缕若有似无的药草青气。
姜锦一身寻常布裙,才掀开帘子,便被自家兄长堵了个正着。
姜钦不容她开口,一转身抄起墙角那只半旧的樟木药箱,顺手便扯住她腕子,拖着就往外走,嘴里只催:
“快些,人还在庄子里候着呢。”
廊下的姜义看在眼里,却也不拦,只是那双见过半辈子风霜的老眼里,泛出几分明亮的兴味。
和尚么……又是和尚。
他心头暗暗咂摸,恍惚间,仿佛又见了三十年前的光景。
那时自家闺女姜曦,不也同眼前这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一般大?
一晃半生,俱都过去了。
姜义心里头感慨,脸上却挂起笑来。
弯腰抱起正蹲在地上追着蚂蚁跑的姜涵,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走罢,涵儿,咱们也去凑个热闹。今儿个,就饶你不练功了。”
说话间脚底似有清风,跟着那对急急忙忙的兄妹,慢悠悠往刘家庄子踱去。
上回那和尚来时,姜家与刘家尚隔着层山水,不曾这般熟络。
远远在山脚下见过一面,也就罢了。
如今亲事已定,两家往来,倒像走自家院子般随意,再无多少拘束。
进了刘家庄子的门,堂屋里早聚了些人。
刘庄主正与儿子低声说着话,见姜义抱着娃儿进来,忙笑着起身:
“亲家来了,请坐,请坐。”
姜义颔首,目光却先落向了靠窗的那张竹榻。
榻上躺着个年轻僧人,不过二十许。
眉目清秀,只是脸色惨白,一双眼圆睁着,直愣愣盯着屋顶的横梁,好似三魂七魄被抽走了大半。
一件半旧灰布僧袍,带些尘土,原本却看得出是收拾得整齐的。
姜锦不待招呼,已放下药箱,取一方素帕覆在他腕上,两根纤指轻轻探了上去。
凝神片刻,原本微蹙的眉梢略一松。
随即收手,声线清淡:
“无妨,只是受了惊,心悸成疾罢了。我开几服安神汤药,睡两日便好。”
话落,屋里众人悬着的心思,俱都往下落了些。
姜义这才将怀里的小涵放下,由着她好奇巴巴地去瞧那哑着不动的和尚。
他自己却踱到女儿身旁,眼风一扫榻上之人,低声问:
“这是从哪儿捡来的?”
姜曦正替他斟茶,闻言将盏递过去,轻笑着回话:
“巡山时遇见的。”
她略一顿,又添了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几只不开眼的小妖正要锁拿,瞧着可怜,便顺手捞了回来。”
姜锦那碗安神汤,淡得如清水,药性却走得极快。
一服下去,不过半盏茶工夫,那僧人直勾勾的眼神便渐渐转活,透出几分神采。
只是身子骨仍虚,手脚微抖,想是那股子惊魂未定。
刘夫人心细,早叫下人备了斋食。
片刻后,一碗热粥,两碟青盐小菜,便端上堂来。
两个家仆一左一右,小心扶他起身,一勺勺地喂进嘴里。
几口下肚,暖意顺着喉咙淌进脏腑,那僧人脸上总算浮起些血色。
试着挪动手脚,虽还笨滞,却也能勉强立定。
随即,他朝屋中众人合十一礼,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楚:
“多谢诸位施主援手,贫僧……感激不尽。”
姜义见他缓过气,方才起身,似漫不经心般问了句:
“高僧客气。不知自何方来,又欲往何处去?”
那僧人定了定神,道:“贫僧自东土洛阳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
此言一出,姜义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下意识与刘庄主对视一眼,彼此眸中,俱有一丝难言的意味。
只是面上皆淡淡,姜义目光转回僧人那张尚带稚气的面孔,语气温缓,仿佛随口闲聊:
“东土庙宇不在少数,经卷浩繁,何必舍近求远,偏去那西天万里之外讨一部经回来?”
说到此处,那僧人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亮了几分,仿佛心头燃起一盏灯火。
他微微挺直腰杆,声音里透出与年纪不符的沉重:
“施主有所不知。世人沉沦苦海,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桩桩件件,皆是煎熬。”
“贫僧自幼在寺中,早已发愿,欲寻得大法,超度苦难。只是……”
他语锋一转,眉宇间闪过一丝苦涩:
“寺中经文虽多,却多是残篇断简。译文抵牾,自相矛盾,读来令人头昏眼花,莫说渡人,便是自渡,也难寻一条明路。”
“哦?”
姜义眉梢一挑,嘴角泛起似笑非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