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嘉颖啊,朕要委屈你了(万字大章,求月票) (第2/3页)
不成还要让他回去?
他也只好老实的上了马车。
不久后,只听外头传来高月的声音。
“县子,到了。”
温禾踩着脚凳下车,寒风裹挟着湖水的湿冷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裹紧了棉袍。
暖阁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在洒下的日光中泛着青白色的光,阁内透出的烛火将窗纸上的人影拉得颀长。
走近了才听见,里面隐约传来银壶沸腾的咕嘟声,混着淡淡的松烟与茶香,在冷空气中凝成一缕缕白雾。
掀开门帘,暖意裹挟着茶香涌来,却驱散不了阁内沉闷的气氛。
几个宫女正垂首侍立在矮案旁,动作轻缓地煮着茶,见温禾进来,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而案后盘膝而坐的李世民,此刻全然没有了往日朝堂上的威仪。
他披着一件玄色狐裘,领口的貂毛衬得脸色愈发沉郁,手里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久久没有落下。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冰封的山水池上,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岸边的残雪在暮色中一片苍茫。
“微臣温禾,参见陛下。”
温禾放轻脚步上前,躬身行礼。
李世民这才缓缓回过神,抬眼看向他时,眼底的郁色稍稍散了些,却依旧难掩疲惫。
他抬手示意:“来了?坐吧。”
温禾依言在对面蒲团坐下,宫女端着个描金漆碗进来,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红枣汤,汤汁浓稠,还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
“这是新进贡的河东枣,朕特意让御膳房煮了汤。”
李世民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这年纪还小,平日里少喝些蜜水,多喝点这个,养身子。”
“谢陛下关心。”温禾连忙起身谢恩,双手接过那碗红枣汤,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里却暗自嘀咕。
李二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朝堂上的事让他受了刺激,转性了?
他捧着碗小口喝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李世民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往日里,李二可是无胡椒不欢的。
喝个茶汤总要加些胡椒提味,和吃胡辣汤似的。
今日他那碗里却清清爽爽,显然是没放。
看来心情是真的差,连饮食习惯都变了。
暖阁里静了片刻,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李世民望着窗外冰封的湖面,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悠远:“朕以前总想来这山水池坐坐,可往年每到冬日,大兄总爱来此赏雪景,只要他来了,朕便得退避三舍。”
温禾握着碗的手微微一顿。
这是……触景生情,想起李建成了?
他这年纪,还不至于开始频繁怀旧吧?
似乎察觉到温禾脸上的怪异,李世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暖意。
“其实有时候朕也会想,若是当年大兄真的成了这皇帝,如今朕会是何等光景?”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这问题可太要命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碗里的红枣汤,假装专心致志地喝汤。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还能是何等光景?
以李建成那性子,加上李元吉在旁边撺掇,您老人家怕是早就身首异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可这话别说讲出来,连想都得小心翼翼地藏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合格的鹌鹑,缩着脖子装听不见。
见温禾只顾着低头喝汤,脑袋埋得快碰到碗沿,连耳根都泛着红,李世民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些,却也没再追问那敏感的话题,只是重新拿起茶盏,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盏壁。
“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朕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一声长叹突然在暖阁里响起,随即“当啷”一声,茶盏被重重搁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汤溅出几滴,在紫檀木桌面上烫出浅浅的白痕。
温禾握着枣汤碗的手猛地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二这是在朝议上栽了跟头,而且栽得不轻。
贞观元年的第一次朝会,那些官员竟敢不给新君面子,难怪李二这么郁闷。
只是……这种烦心事,陛下不去找长孙皇后那位解语花倾诉,反倒拉着他这个半大孩子来这寒风呼啸的山水池,未免太过奇怪。
温禾缩了缩脖子,将枣汤碗往怀里拢了拢。
这大冷天的。
偏偏要他来这么冷的地方。
“温嘉颖,朕在跟你说话!”
李世民突然一声冷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吓得温禾手一抖,枣汤碗“哐当”撞在案几上,险些掉在地上。
“啊?陛下,臣听着呢!您继续说,继续说!”
温禾连忙稳住碗,抬头冲着李世民干笑两声,眼底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你!”李世民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可随即又沉下脸,锐利的目光直刺过来,仿佛要将人看穿。
“你先前不是说,杜如晦与房玄龄乃是朕的股肱之臣吗?”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
“可如今,他们却……唉。”
李世民话说到一半,突然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暖阁四周。
站在不远处的高月何等机灵,立刻会意,向着侍立的宫女内侍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悄无声息地躬身退下,连门帘都轻轻放下,只留下暖阁内两人相对。
炭火在炭盆里噼啪作响,偶尔爆出的火星落在灰烬里,转瞬即逝。
窗外的风卷着松涛呜咽而过,像是谁在低声啜泣。沉默在暖阁里弥漫开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片刻后,李世民猛地将手掌拍在案几上,案上的棋盘都震得嗡嗡作响,棋子滚落几颗,在地上弹起清脆的声响。
“朕已经退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烦躁,连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朕没提开放所有街面,只求在长安城东西两市外,再设几个‘临时市集’,限定节庆才开,派专人管理秩序,只收些微薄的税钱,就这,他们竟然还不许!”
“十数人联袂上书反对,赵弘智那厮更是跪在太极殿外,说什么朕好见小利妨于政。”李世民喘着粗气,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明显。
“更可气的是杜如晦和房玄龄!他们竟然也跟着附和,说什么‘市集无序则民生乱,民生乱则农耕废’,这是欺朕无知吗?!”
温禾捧着枣汤碗,默默听着。他心里清楚,杜如晦出身京兆杜氏,房玄龄虽非关陇核心,却也与关陇集团盘根错节。
如今一个任中书令,一个拜尚书右仆射,再加上尚书左仆射萧瑀、侍中宇文士及……三省的大佬竟全是关陇人?!
这还不算六部的呢。
这哪里是李家的天下?
分明是关陇的集团嘛。
难怪后世有人说,唐初的局势凶险至极,若不是李世民手腕强硬,怕是真要步隋朝后尘,二世而亡。
这么想来,关陇的威胁,可比士族大多呢。
难怪李治未来一登基,就要开始对付关陇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长孙无忌的锅。
谁让他太强势了。
“陛下息怒。”
温禾放下枣汤碗,笑着说道。
“您在这生气,终究解决不了问题,依臣看,不如找个外援?”
他心里清楚,李世民此刻的怒火,与其说是冲着关陇集团,不如说是源于一种被背叛的刺痛。
不过温禾还是觉得李世民应该不至于如此。
原本的历史上,这两位在玄武门之前,还在犹豫不决。
最后是被长孙无忌打了一顿,这才同意的。
而现在的历史上倒是没有这一出了。
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温禾这个穿越者的身份。
现在想来,李世民当初暴露他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告诉杜如晦和房玄龄。
玄武门之事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
如此说来,李二应该早就了解他们二人的身份才是。
何至于这么生气?
李世民脸上的怒意果然消散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的弧度渐渐平缓,望着温禾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又带着几分了然:“嘉颖果然通透,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要委屈你了。”
“我?”
温禾茫然地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识地指向自己的鼻尖,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他飞快地在心里盘算起来。
如今大唐朝堂上,明里暗里盘踞着五方势力。
皇室自不必说。
关陇集团根基最深,把持着三省要职。
山东士族多为武将,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
江南世家虽在朝中话语权微弱,却掌控着东南财路、
还有那五姓七望,虽不轻易涉足军政,却以门第声望压人,连皇室都要让三分。
李世民要对付关陇,绝不可能启用山东士族、
那些武将本就与关陇军系渊源颇深,贸然提拔只会引火烧身。
如此一来,能借的力量,便只剩下江南世家与五姓七望了。
温禾猛地抬头,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和五姓七望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微妙。
先前在曲江池,他才刚怼过荥阳郑氏的人,如今陛下要借重五姓七望,该不会是想把他推出去当“祭品”,安抚那些士族吧?
不对……
李二不是这种目光短浅的人。
自己手里握着百骑,又能时不时预知未来这件事情。
还有一系列的后续改革,李世民也需要用到他。
所以李二断不会为了安抚士族就牺牲自己。
那……
是要让自己避开朝堂的风口浪尖?
温禾心里忽然冒出个更荒唐的念头。
难不成是要把他罢职,让他回家?
嘿,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不用每天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卷宗,不用应付苏定方那张黑脸,更不用掺和关陇和士族的浑水……
温禾越想越美,脸上却故意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悲壮。
“陛下,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他“嚯”地站起身,笑的格外洋溢。
“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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