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力战皇权 (第1/3页)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梁进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将所有试图掩饰、斡旋的假面彻底撕碎。
他将最尖锐、最不容回避的矛盾,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没有丝毫转圜,不留半点余地!
严听枫与第一守正的眉头瞬间锁死,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们看着梁进,眼神复杂,既有对其胆魄的惊诧,更有对局势失控的凝重。
而梁进,已经不再看任何人。
他俯身,将那具承载着少女冰冷躯体的寒冰棺椁稳稳扛上肩头。
那动作沉稳如山,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决绝。
他面容冷硬如铁,但周身弥漫出的森然杀意,却如实质般刺骨,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这股毫不掩饰的杀机,让严听枫和第一守正身形一晃,不约而同地再次拦在了配殿大门之前,如同两座无法逾越的山岳。
第一守正身躯魁梧入铁塔,目光凛冽如万载玄冰:
“梁副统领!”
他声音低沉如滚石,蕴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此路不通!职责所在!望你……莫要逼我……行不忍之事!”
严听枫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第一守正身侧半步位置,白衣飘然似雪,气度依旧渊深如岳。
他眼神复杂地扫过梁进怀中那口散发着无尽寒气的冰棺,曾经共谋大事的盟友,此刻却刀兵相向,令他口中一声叹息几乎化为实质:
“梁大人……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意气之争,血溅宫闱,终是……百死无生之局!”
他那雪白的长须,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两大帝国武力巅峰的气场如无形的巨峰轰然压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钢!、
那些原本跪地哭泣的宫人,甚至许昭容,都在这一刻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压力扼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凝聚在那个怀抱冰棺、浑身染血的孤绝身影上!
他……敢动手吗?!
梁进停下了脚步。
那张依旧沾着血泪斑驳、却已被刺骨寒风吹拂得失去所有人类温度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向上咧开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是冰冷的兽性从骨缝深处渗出的……裂口!
“挡我者……”
他喉头滚动,发出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铰链在冰面上刮擦,每一个字都迸溅着火药与冰碴:
“皆!死!”
“死”字出口,一股肉眼可见的、翻腾汹涌着猩红煞气与玄冰死气的杀戮风暴,轰然从梁进体内爆发!
脚下的青石板“咔嚓”崩裂!
尘土碎石被无形的力量卷起激射!
那股毫不掩饰、玉石俱焚的滔天意志,让强如第一守正与严听枫的眼神也骤然凝聚成针尖!
剑拔弩张!
无形的杀气在三人之间剧烈摩擦撞击,几乎要迸出火星!
两尊镇压帝国武力的巨人对上一个怀抱亡妹尸骨、悍然宣称要弑龙屠天的复仇狂徒!
整个储秀宫的内院,都被这三股狂暴的力量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三道意志即将轰然碰撞,将这片区域彻底撕裂的关键刹那——
“太后娘娘驾到——!!!”
一道尖利得如同裂帛、强行挤入凝固空气的唱喏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惊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局!
吱呀……
沉重的储秀宫宫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架由十六名精壮太监肩扛着、通体雕嵌鸾凤、饰以百鸟朝凤织金锦缎的巨大凤舆,被稳稳抬了进来。
舆驾落地无声,如同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小半个院子。
两旁侍立的宫娥足有数十,垂手肃立,屏息垂首。
明黄色的锦帘被两名纤手如玉的贴身宫女小心翼翼撩开。
牧从霜,这位当朝太后,面容沉静,身着素雅而不失庄严的常服,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踏出了凤舆。
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地扫过对峙的三人。
那目光在梁进怀中氤氲着极寒白气的玄冰棺椁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他那张冰封着无尽绝望与毁灭欲望的脸上。
“都给哀家……住手!”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浸润宫廷多年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守正与严听枫身上的磅礴气场微微一顿,终究是缓缓收敛了那份咄咄逼人。
两人躬身行礼,让开了核心通道。
牧从霜莲步轻移,一步步走到梁进面前丈许处站定。
晨风拂动她鬓角的发丝,带来一丝苍凉。
她的视线再次看向那冰棺中模糊的少女轮廓,终是化作一声低叹:
“梁爱卿……哀家知你心碎。”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真正的悲悯:
“痛失至亲,锥心刺骨。哀家……理解你这剜心之痛。”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然而……皇权巍巍,天威浩荡!”
“你可知,一旦踏上此路,便是将自己……彻底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紧紧盯着梁进的双眼,试图在那片冰冷的死海中找到一丝动摇:
“此一步踏出,再无转圜!”
“哀家纵有通天心肠……也再难护你周全!”
“梁爱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沉重的铅块,砸向梁进,也砸在在场每一个能听懂的人心上!
梁进沉默地听着。
没有愤怒。
没有反驳。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那张冰封的脸,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雕琢。
牧从霜的话,字字句句,他都想过。
赵弘毅的身份是皇位第一继承人。
动了此人,等同于撼动帝国根基。
新帝赵御?那个被他从深渊拖回龙椅的男人?或许有一丝旧情?
不。
权柄之下,岂容私情?!
王瑾更是会借机挑事。
在【九空无界】之中,梁进曾看到过王瑾的野心,看到他坐在龙椅之上的陶醉模样。
王瑾虽然是太监,可他掌控力极强,先帝就曾被他玩弄鼓掌之间犹如傀儡。
如今新皇登基,而梁进被视为新皇的心腹,必然会被王瑾铲除。
眼下所谓的安抚,不过是缓兵之计。
快则今夜,慢则明日,等他们布置妥当,雷霆一击必然降临。
双方的矛盾,早已经不可能化解。
他此刻孑然一身在这深宫之内。
事发突然,他在京城的力量并不充裕。
仅有一具青衣楼的分身,太平道的分身已离京,其他分身远水难救近火。
力量悬殊!胜算渺茫!
最好的选择,似乎是忍下这血海深仇,立刻远遁千里,蛰伏起来,集结所有力量,等待十年不晚的复仇时机。
是理智的选择!
可他……做不到!
那冰冷冰棺中封冻的,不仅仅是苏莲的遗体!
更是他心中……
所有温情的依托!
所有未来的期许!
所有……关于“家”的最后希翼!
若此刻因为怯懦而退……
他将永远无法再直视自己的内心!
忍辱负重,不如快意恩仇!
梁进终于抬起头,视线平静地迎向太后。
“娘娘,我意……已决!”
没有任何激烈陈词。
简简单单四个字。
却如同最冰冷的钢铁誓言!
牧从霜的眼中,最后一丝期望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缓缓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只剩下深沉的无奈与诀别般的冰冷:
“好……好!既然你意已决,哀家……便也不再相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与遗憾:
“你于哀家有救命之恩,此情哀家铭记。但哀家身为太后,绝不可能助你对抗皇帝。”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承诺:
“若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告诉哀家。只要不危及皇家,哀家必竭尽所能,为你办到。”
她要以她所能掌控的力量,偿还他当日的救命之恩——至少不让他走得毫无挂碍!
梁进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瞬。
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在冰棺之上,仿佛穿透了玄冰,看到了那个为了救人不惜自身性命的小身影。
“小莲……是为救许昭容而死”
他开口,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柔。
他抬眼,指向那位依旧瘫坐在血迹旁、失魂落魄的女子:
“她……”
“还望娘娘保她不用殉葬!”
“莫使吾妹她在黄泉路旁,回望此世……悲叹……不值!”
牧从霜叹息一声。
他是为了苏莲那份牺牲……能有价值!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
“后苑立皇后之前,归哀家管辖!”
“许婉沅!自此刻起!晋升‘敬慈太嫔’,居储秀宫配殿,赐俸禄双倍,随侍哀家左右!”
太嫔!
位同妃主!
这是彻底杜绝了殉葬的可能!
梁进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牵挂:
“若我今日身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宅中赵家人。”
他与赵以衣已有关系,这份羁绊让他无法置之不理,绝不能让他们因自己而受到牵连。
牧从霜没有半分迟疑,声音铿锵如金玉:
“赵氏之人,哀家识得,也算一份故交之情。”
“哀家在此立言!”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扫过四周所有禁军、侍卫、官员、宫人!
那眼神带着母仪天下的绝对威严!
“以慈安宫令为凭!护赵氏阖府平安!荣养!”
“若谁敢动其分毫!!”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
“便是与哀家!为敌!!!”
轰!
太后的威仪与牧家那深不可测的影响力,此刻化为实质性的护盾!
足以让任何想动歪心思的势力为之噤若寒蝉!
梁进那紧绷了许久的脊背,在这一刻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松了一丝!
“多谢娘娘!”
他抬头,望向那被重重宫墙切割成碎片的、染血的朝霞:
“梁进……无憾了!”
没有再看牧从霜一眼。
没有再看许昭容一眼。
更没有看那如临大敌般锁死道路的第一守正与严听枫。
他如同怀抱着一件独一无二的圣物……
如同扛起了一座倾天的血仇碑……
一步一步!
踏着脚下被自己力量震裂的、浸染着妹妹鲜血的冰冷石板……
向外走去!
第一守正与严听枫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超前移动了半步!
牧从霜无声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的力量,无声胜千言。
两人脸上肌肉紧绷了片刻,终究让开了路。
太后凤驾在此,若是贸然动手,惊了凤驾,那责任他们可担待不起。
牧家权势熏天,其祖父牧苍龙更是手握重兵,他们谁也不愿平白招惹这等麻烦。
他们带着一众如影随形的精锐下属,紧随着梁进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梁进扛着冰棺,一步步走向皇宫的核心——太和殿。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
当他穿过最后一道宫门,眼前豁然开朗。
朝霞的猩红,如同上苍倾倒的浓稠血浆,泼淋在太和殿前那巨大得令人窒息的汉白玉广场之上!
甲叶摩擦!长戈顿地!
数不清的玄甲禁军,如同从大地里涌出的黑铁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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