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第1/3页)
“给孙女提亲。”
“对。”
“女方到男方家里提亲?”
“呵呵,不行么?”
“挺少见的,一般规矩不都是男方先去女方家提亲么?”
“一般规矩是定在门当户对上的,按当地风俗习惯走就是,但这各行各业的市面上,总逃不脱一个道理:
好东西,那都是得靠抢的。
要真是自古以来都讲个矜持,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榜下捉婿的故事了。”
“哈哈哈,道长你这话说的,榜下捉婿都来了,怎么,合着你看中的孙女婿还真是位状元郎?”
“嘿嘿嘿。”
孙远清很是受用地又摸起了山羊须,无它,还真是。
虽说省状元身份无法与那位的真实身份比,可好歹也是沾了些文曲星的清贵气。
撩写几笔进门派祖志,先人们泉下有知也是高兴的。
毕竟先人们又不知道当下的高考状元与他们那会儿的状元郎之间,具体有什么区别。
当孙远清把自己的意图告诉韩树庭时,韩树庭觉得他在痴人说梦。
孙道长本人也晓得这事儿的难度有多大,但万一呢?
有枣没枣打三竿,就算自己提亲失败,以龙王门庭之尊,又不可能宣扬出去影响自家孙女们的清誉。
出租车过了四安镇,继续向北行驶。
孙远清在车上开始换衣服,梳头发、理长须。
出租车司机只是开车愣了会儿神的功夫,再通过后视镜往后看,自个儿都愣了一下。
原先拉的一个道袍邋遢的老道士,怎么着忽然变得贵不可言、仙风道骨?
“道……道长?”
“何事?”
“没……没事。”
“嗯。”
孙道长闭目养身。
过了会儿,出租车司机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道长,能请您帮我算一算命么?”
“算哪方面?”
“运势吧。”
“运势,无非两句话。”
“哪两句话?”
“一句是先看己再看天;一句是先看天再看己。”
“道长您这说得不等于没说么?”
“你悟了。”
“我……”
“换一身衣裳,你就觉得我道行高了,见了兔子你就撒鹰了。这其实和河里放生,寺庙道观里供牌灯,没什么区别,舍利而求利,舍本逐末也。
正道修身,当塑真我。”
“您这是越说越玄奥了,我听不懂了。”
“真我二字,一是真,二是我。
就拿你举例,接我时,有表不打,开一口价,恰如有道不守,入歧路,非真也。
我衣服一换,形象一改,你态度转变,由你改您,非我也。
俗世红尘皆为凡人,能得运者,自古寥寥,可非真我者,纵使有运,亦无可眷之基。
说不得你同行里,会有那种,正常打表,与人方便,真我自持者,因拉了一位客人,已收获姻缘、家宅、子息,顺遂长宁。”
“道长,我听懂了。”
“嗯。”
“您这是眼瞅着快要到地方了,想砍价了是吧?”
孙道长结了车费,在史家桥下了车。
出租车司机告诉他,再往前面走一小段、拐入右侧村道就是思源村。
孙道长没急着进村,而是在桥边盘膝坐下,面前摆起一张八卦布,布中立道祖,左点香烛,右置铜钱,口念经文,开始祈福。
拜访人家,得有拜访人家的规矩。
人格是平等的,但生命是自己的。
你当然可以大大咧咧地直接上门,不拘小节地推开院门,再洒脱一挥道袖呼喊一声“贫道来访,速速开门迎接”。
那接下来,你要是躺着被抬出去,也别喊冤。
甚至不光是自己躺,阖族或者全派,也得跟着你一起躺下来休息。
这祈福经文,一念就是很久。
孙道长脸上没丝毫不耐,继续维系空灵入定。
“妈,你看那边桥上。”
李菊香顺着女儿翠翠的指引,扭过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孙道长。
正因为自己家是做这一行生意的,所以李菊香更懂得一点深浅,她自个儿没道行,甚至离了她妈她都不算入门,但至少能察觉出,眼前这位道长,怕是位真有道行的。
李菊香停下车,示意后座上的翠翠下来。
翠翠今日没上学,而是被学校选拔,送去市里参加奥数竞赛了。
接到女儿后,女儿说题目好难,她会做的不多,可能就只能拿个三等安慰奖,和远侯哥哥当初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
李菊香安慰了一路。
其实翠翠上学已经很有天赋了,作为跳级生还能通过校内选拔去参加竞赛。
李菊香安慰女儿的方法也很简单:
“翠翠,这不怪你,是你妈脑子拖了你的后腿,你远侯哥哥的妈妈也就是你兰侯阿姨,当初就比妈妈聪明得多得多。”
孙道长缓缓睁开眼,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妇人。
只一眼,孙道长就目光一沉,这妇人命硬之气,虽得化解,却刻痕严重,非大能者无法改之,且改之似也无意义。
“道长,你算一卦要多少钱?”
“贫道不收钱。”
“那你帮我女儿算一下吧。”
“好。”
孙道长看向被妇人推到跟前的小女孩。
“嘶……”
孙道长倒吸一口凉气。
而后又立刻生疑,纳罕道:
“生辰八字给我。”
李菊香马上报出。
孙道长又示意翠翠将掌心摊开。
翠翠听话照做。
孙道长的目光落在翠翠手镯上,眼角当即抽了抽。
到底是哪位大家,在帮她压命?
“你女儿,不用算。”
“这……”李菊香伸手摸口袋准备拿钱,“道长,您说个数。”
“是真的不用算,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
李菊香面露不解。
翠翠:“道长,意思是我命里有么?”
孙道长抚须而笑:“你很聪慧。”
若非瞧见那镯子,孙道长下一句大概会是:可愿拜贫道为师?
命格奇异者入玄门,夭折者多,但获奇效者亦不少。
主要,还是看本人是否有慧根,这女娃子,有。
“请问,你们是住在这附近么?”
李菊香:“是的,道长,我们就住那边,思源村。”
孙道长张口,欲言又止。
他大概猜出,这镯子是哪家人所赠的了。
也就只有那家,能做出如此豪奢之举。
他本想托对方带个话,可又怕因此唐突,故而按下,重新闭上眼,继续诵经祈福。
翠翠打开书包,把参加竞赛时学校发的小面包和牛奶取出来,放在了道长的八卦布上。
孙道长:“福生无量天尊。”
翠翠重新坐上车,和自己妈妈离开了。
进入村道后,翠翠开口道:“妈,我们这次带队的徐老师,好像对你有意思唉。”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瞎说。”
“我都看出来了。”
李菊香也感受到了,她每次因翠翠的事去学校时,无论在哪间办公室,那位徐老师都会出现,哪怕他当时在上课,也会让学生们先行自习,然后端着个水杯假装无意间路过。
都是成年人,彼此有什么心思,都心知肚明。
再者,徐老师还托村里人来问过口风了,只不过被回绝了。
不过,后来徐老师又继续托人过来,说的是他是个老师,不相信封建迷信那套糟粕。
他信不信,李菊香不在乎,她压根就没想再婚的念头。
“妈,徐老师人可以的,好像是以前父母身体不好,他工资还得供弟弟妹妹上学,所以才一直没结婚。”
“翠翠,你就这么想把你妈给推销出去?”
“妈,你不也想帮你妈给推销出去么?”
路过三江大爷家前面的村道时,李菊香看见远处坝子上支起牌桌正在打牌的众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母亲。
“妈,我待会儿想来找阿璃姐姐,我这次考试不会的题我都抄录下来了,让阿璃姐姐答给我看。”
“这些题,阿璃会做?”
“会啊,嘻嘻,阿璃姐姐可不光教我画画呢,我奥数题还是阿璃姐姐教我的,她可厉害了呢。”
“她……好像没上过学吧?”
“远侯哥哥也没上多久学,就‘嗖’的一声,成大学生了。”
“唉,她要是会说话,性格也不那么孤僻,那该多好,真可惜。”
“阿璃姐姐会说话的。”
“她会说话?会和你说话么?”
“没有,但很多时候我能懂阿璃姐姐的一些意思,远侯哥哥更厉害,他和阿璃姐姐能靠目光进行交流。”
李菊香有点憋不住想笑,随即又化作艳羡与温暖。
“听你奶奶说,三江大爷一直想和柳奶奶对彩礼杀价。你奶奶说,三江大爷在这事上简直莫名其妙的,她们牌桌上仨姊妹,早就清楚‘柳家姐姐’压根不可能差钱了,就你三江大爷天天住这么近,始终没能瞧明白,陷在迷糊里。”
牌桌上。
刘金霞刚分享了石港中学那位老师托人上门探口风的事。
花婆子:“有生病的爹妈要照顾、还要供弟弟妹妹?这种条件,还要考虑?躲都来不及哦!”
刘金霞:“爹妈都伺候走了,弟弟进了供电局上班,妹妹在小学当老师了,现在他没负担了。”
王莲:“那还可以啊,而且也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
花婆子:“的确。”
刘金霞:“香侯自个儿不愿意,有啥办法?”
花婆子:“这好办。”
刘金霞:“咋办?”
花婆子:“你先给她打个样呗。”
刘金霞:“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一圈打完,又轮到柳玉梅轮空。
柳玉梅端起茶杯,瞥了一眼西南方向,默默喝了口茶,随即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弹。
史家桥上,孙道长右手侧的铜钱,忽地一颤。
孙道长当即喜不自禁地起身,先把家伙事收拾好,再将拜帖取出,双手持着,向思源村走去。
进了村道,孙道长目光环视,定格在了那片普通人肉眼无法瞧见的、逆时节熠熠生辉的桃林上。
柳家老夫人就算不住在那里,那里也该是老夫人临时行辕的门子。
事实上,柳玉梅的敲击,给了孙远清方向指引,孙远清通过铜钱,能大概清楚柳玉梅所在的方位。
但,谁叫孙远清懂礼数呢!
走到大胡子家前,孙道长停下脚步,重新整理起道袍,并借机深呼吸调理气息。
一切就绪后,他沿着坝边,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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