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第3/3页)
  铃铛的声响,就这么被掩盖了下去。
    周围所有的亡灵,全部停止了动作,静止下来。
    赵毅张开嘴,打了个呵欠,身上的皮肤逐渐干枯褶皱。
    以天灯罩铃铛,这天灯燃的,是他赵毅的寿元,虽说这东西可以靠功德事后去补,但一个人的寿元,总量也就这么多,一下子透支干净了,等不及事后去补,也是一个暴毙。
    赵毅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一根没被打湿的烟,叼嘴里,指尖一撮,点燃。
    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染白了头发。
    赵毅舔了舔嘴唇,看着手里燃着的香烟:
    “姓李的,老子是想帮你拖一条烟的时间的,但谁知道,老子的命,就只值这一根。”
    ……
    叶兑的铃铛,响着响着,忽然没动静了。
    他所期盼的救援,也还没有出现。
    正与润生三人陷入缠斗的叶兑,眼里流露出一抹无奈,自嘲感慨道:
    “难道,这就是天意?”
    李追远不知道叶兑是否真的相信天意。
    但李追远只知道,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自言自语。
    他之前对着《无字书》,自言自语了很多次,目的就是为了骗它、安抚它、麻痹它。
    叶兑的挣扎力度确实降低了,新一轮的桎梏再次出现,还是由谭文彬与林书友左右配合,将叶兑又一次禁锢在中间。
    润生举着拳头,与先前那般,一样的前冲。
    李追远目光上移,看向叶兑身后那片光秃秃的岩壁。
    少年,准备好了。
    他相信,叶兑那里肯定早已等候多时。
    如果是那位墓主人在这里,那大家其实压根就没交手的机会。
    叶兑只是个囚犯披了层皮,所以大家还是能在一个强度层次上,打得有来有往。
    不过,无论是哪一方,换一个对手,哪怕那个对手也是这个强度层次,那也是稳赢。
    这一架打得,很费心眼儿。
    润生气门,全部开启!
    他的气息迎来了暴涨。
    这一拳,叶兑要是再吃下去,肯定会出大问题。
    叶兑眼皮一抬,牢房四周岩壁上,一层薄薄的墙皮脱落,上面是以黑色水渍布置下的阵法纹路。
    这是叶兑不知多少年的心血,可能最开始忍着牢房剧痛布置它时,想要针对的是墓主人。
    现在,用到了这里。
    阵法启动,且直接受润生此时在牢房里显露出的气门全开刺激,让阵法威力得到刹那间的翻倍提升。
    这原理,应该是借用了牢房内的特殊环境,当初这里的机制就是,你犯禁忌的法子用得越多,你在这座牢房里所承受的刑罚也就越强。
    此番布置,叶兑真的是很好地因地制宜了。
    恐怖的镇压之力,似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已经抬起,即将拍向润生。
    这一刻,润生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刹那间抽干,明明是自己的心跳声,却震得自己耳膜生疼。
    叶兑一直在等,等李追远这边的人拿出压箱底的手段,这样他辛苦布置下来的精妙阵法,才能成功借鸡生蛋。
    谭文彬体内妖兽之力燃烧起来,眼里先流露出的是五种颜色的光影,最后全都被漆黑所覆盖:
    五感成慑!
    叶兑精神思维一顿,阵法则再度得到刺激,呈现出更为可怕的精神风暴,向谭文彬席卷而去。
    三人里,唯一还没掀底牌的,就是林书友了,他的符针不在身边。
    李追远抬起头,手中恶蛟盘旋嘶吼,李追远以最快的速度,借用先前自己布置的阵法,像先前在上面测试盔甲人那般,将风水之力提升到极致。
    恶蛟身上出现了龟裂,通体透明,李追远眼眶处亦有些鲜血流出。
    少年早就看出了叶兑在这里的真正布置,人家好歹是该领域的大师,精心设计布置的阵法要是能让你这么轻松简单地找到破除之法,且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那也未免太不拿人当回事了。
    不过,破阵的方法还是有的。
    别想着去走寻常路破解,直接在瞬间拉爆它的负载。
    润生在前,谭文彬在后,余下的,由李追远来填补。
    墙壁上的阵法纹路开始崩散,本该翻倍的阵法效果,被压回了一比一。
    整座牢房里,在此刻变得十分混乱。
    润生的拳头最终还是砸中了叶兑的胸膛,这次不仅是将叶兑击飞,而是将他击凹。
    套在身上的皮虽没破,却像是被严重煮过火候的饺子。
    润生在这一拳打出去后,自己也如遭重击,倒伏下来。
    谭文彬精神意识几乎被搅成浆糊,翻着白眼,“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追远面前出现了一股大风,将少年吹起,撞在了岩壁上,缓缓落下。
    风虽然大,却只是风水气象的演化,有摩擦有伤口,但远谈不上致命。
    叶兑身形踉跄,驼着背,张着嘴,目光还未恢复意识。
    林书友摊开手,朝着一个方向做了一个虚抓。
    战斗时被润生放下来的那把刀,此刻被林书友收入手中。
    只是抓着刀鞘,林书友都觉得掌心刺骨的钻痛感,但他毫不犹豫以另一只手握住刀柄,将刀抽出。
    “嘶啦……”
    只是抽刀这一简单动作,林书友身上的皮肉就像是撕纸条似的,从自己身体上脱离。
    阿友将刀花一舞,双手托举至头顶。
    对着面前的叶兑,劈了下去!
    “砰!”
    “砰!”
    两道炸响传出。
    先是阿友身上皮肤炸开,那把刀脱离了他的双手落下,其整个人似个血人般,向后栽倒。
    叶兑自眉心处,出现了一道裂痕,而后裂痕不断扩大,如脱衣服般,向两侧展开。
    里面的叶兑早就不是类人模样,更像是一团蠕动的肉球,不断显化出八卦图印。
    脱裂的皮肤不断汽化,发出烈火烹油般的“滋啦”声响。
    上方宴会厅。
    原本被摆放在王座上的那套盔甲,忽然动了起来。
    没有人穿戴,可它自己却起身、立挺。
    可怕的气势,如汹涌的江河般向外倾泻,似是苏醒了不知传承多少岁月的肃穆庄严。
    它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一步之下,盔甲离开了宴会厅。
    又一步之下,盔甲人来到了电梯井底。
    再一步之下,盔甲人来到了大阵中央。
    漆黑的夜与狂啸的风,是它最好的保护色,哪怕韩树庭就站在盔甲身侧,也只是察觉到一阵寒意,却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帐篷内,坐在那里喝茶的翟老,打了个呵欠,喃喃道:
    “这里真正的主人,从来都不是人。”
    放下茶杯,翟老实在是撑不住了,脑袋抵靠在帐篷支撑架上,睡了过去。
    台灯下,他的影子被越拉越长,直至脱离,没入了外面那茫茫黑暗中。
    大阵外。
    手持《无字书》的墓主人,不但停止了对大阵的轰击,还在那里不停地发出哀嚎。
    它身上的黑雾,这次不仅是溢散,更像是化作一道道枷锁,对自己进行穿透与绞杀。
    但它顾不得处理自己现在状况,而是直接转身,准备逃离这里。
    因为它知道,很快,那个东西就会出来。
    曾经,它往上数的历代前辈,是古葬之地的主宰,同时也是那套盔甲的主人;可传到自己这一代时,不知何故,它反而成了盔甲镇压的犯人,而且是这里……唯一的犯人!
    它不想让盔甲抓到,更不能让盔甲规则判定自己越狱,当初的它尚有肉身都觉度日如年,如今它只剩下这魂体,若是被重新吸入盔甲,将被永久封存,不见天日!
    然而,它刚准备离开,身前却出现了一堵漆黑的门,拦住了它的去路。
    它:“酆都?”
    ……
    川渝丰都县城,鬼街。
    “轰!”“轰!”“轰!”
    一道接着一道的雷霆,落在了鬼街上端的酆都大帝庙宇上,炸出了雷火,庙宇因此走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强行干预走江者走江,这是天道降下的因果反噬。
    玄门中人视角里,这几乎是注定会被抹杀的湮灭,但对丰都大帝这种级别的存在而言,是可以斟酌取舍的代价。
    县城里的居民们听到了动静,看见燃起的光火,在消防车还没到来前,就自发地组织起救火。
    ……
    吉省集安,工地,大阵外。
    它:“酆都……你竟然会来这里!”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那一堵鬼门后传出:
    “放肆,汝竟敢算计,朕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