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大疆夺嫡,拓跋燕回! (第3/3页)
她看了一眼门口剥落的朱漆,蜿蜒破损的瓦梁。
眸中没有讥,也没有怜。
只是沉默。
清国公抬眼。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短暂沉着。
“来人,泡茶!公主殿下,入内吧!”
清国公轻声道。
……
室内炉火微跳,火舌在炭上缓慢浮动,发出细小而绵长的声响。
拓跋燕回并未立刻开口,她抬手,示意侍从将茶具摆上。
清国公微微侧身,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没有起伏,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伸手,接过茶盏,缓缓吹散浮沫。
二人对坐。
空气极安静。
静到连茶水落入口中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拓跋燕回先开口。
“多年不见。”
声音平稳,不带试探,也不带情绪。
清国公指尖抬了一下,算是回答。
“你长大了。”
语气并非感慨,只是陈述。
拓跋燕回抿了一口茶,淡声回应。
“岁月从不等人。”
清国公看着她,眼神深处似有波光,又似什么都没有。
他缓缓放下茶盏。
“你今日来,不只是喝茶的吧。”
一句平静的话。
却像轻轻揭开了案上那层无形的幕。
拓跋燕回也将茶盏放下。
她没有回避,没有绕弯,也没有继续铺垫。
她直接看向他。
目光直而沉。
“我今日来,是想问一句。”
她说。
清国公抬眼,等待她的下文。
拓跋燕回缓缓道:
“五哥输掉了天下。”
“清国公……你应该不甘心吧。”
话音落下。
屋内一下子安静到极致。
连火都似乎静了半分。
清国公靠着椅背,微微闭了闭眼。
像是有风从很久以前吹来。
又像是什么在心底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却没有掀起波澜。
他轻声道:
“甘心如何。”
“不甘心又如何。”
他的声音并不沙哑,也不沉痛。
反而是平和的。
一种太平和的平和。
平和到像是所有锋芒都被折断了,磨平了,埋进土了。
他继续说。
“夺嫡之争已经结束。”
“该死的死了。”
“能残的残了。”
“能逃的也逃了。”
“朝堂再无当年的影子。”
他说话很慢。
却每一个字,都像在透露着某种被岁月碾得碎尽的疲倦。
“如今的皇位。”
“除了大汗之外,再无可继之人。”
“虽然他不合格。”
他抬眼,看着那炉火。
“但大疆……”
“已经无人可登汗位了。”
这不是愤怒。
不是怨恨。
不是悲凉。
而是一种像冰封旧河一样的沉寂。
仿佛他所说的,不是天下之事。
而是早已经成了过去的墓碑。
拓跋燕回听着。
她并未打断。
也未试图让对方产生波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等他将这一切,说完。
然后——
她站了起来。
动作不快,却极坚定。
斗篷滑下,黑色衣袖如雪地上落下一道锋线。
她的声音也随之从静转为锋:
“可您忘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身上——”
她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
“也流着皇族的血脉。”
她的眼神不再温,也不再稳。
而是锋。
是真正属于夺位之局的锋。
“我也姓拓跋。”
炉火“噼啪”炸开一声。
火星飞出,落在石板上,闪了一瞬又熄灭。
而空气中,却有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在那一瞬被扯醒。
清国公的眼皮微动。
那不是惊讶。
而更像是一种“听过太多,也看过太多”的淡漠回应。
他抬手,重新端起茶盏。
茶盏轻轻触碰到唇边。
像是她刚才所说的话,不过是一阵风,掠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
却不缓。
“你是女儿身。”
语气平静、直白,甚至没有遮掩。
像陈述真实,像揭开最简单也最致命的一层。
拓跋燕回看着他。
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
她的表情沉着到极致,像她早已预料到这一句。
清国公继续。
“你有皇族血脉,但你没有军权。”
“你没有宗室支持。”
“你更没有正统。”
说到这里,他终于抬眼,看向她。
那目光并不锋利。
却像是看着一个在暴雪中单手举剑的孩子。
“你拿什么登汗位?”
空气再一次寂静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风雪带来的静。
而是言语压下来的沉。
拓跋燕回站着。
直着。
像是整座府邸中唯一还带着锋的存在。
半刻之后。
她笑了。
那笑意不大。
但冷。
“我知道。”
她说。
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落在石上的水滴。
“清国公觉得我不可能。”
清国公没有否认。
“嗯。”
只是一个字。
却比长篇大论更重。
拓跋燕回却没有退。
她缓缓坐下。
不是示弱。
而是重新掌控谈话。
“清国公。”
她轻声唤他。
声音冷静。
甚至温和。
但那温和,是风雪压出来的锋。
“我今日来。”
“不是为了说服你。”
清国公的手指微停。
停在茶盏的耳处。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很轻微,却确实停顿了。
拓跋燕回继续。
她每一个字,都缓慢而带着沉稳的力量。
“因为我知道。”
“你不会相信我。”
“不会支持我。”
“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清国公没有说话。
但他承认了。
沉默,就是承认。
拓跋燕回看着炉火。
火光投在她的侧脸上。
照亮的不是柔。
而是骨。
“今日,我来此。”
她轻声道。
“只是为了告诉你——”
她抬眼。
“我开始做了。”
炉火再次炸裂出一声微响。
“不是将要。”
“不是准备。”
“不是筹谋。”
“我是已经开始。”
清国公的指尖,终于真正停住。
他不再抚茶。
也不再翻书。
那是一个多年未曾动过的人的静止。
一种被迫不得不面对某件真正正在发生的事的静止。
拓跋燕回继续说。
声音依旧稳。
但这一次,带着锋芒之外的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