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间客 第三十六章 好些年前 (第3/3页)
留下一个终于缓了一口气的汉子,腹诽不停。
“谁欺负谁啊?”
雅阁之中,溪盉询问道:“能看见她们打架么?谁厉害些。”
刘清问道:“你想谁厉害些。”
小丫头撇了撇嘴,“当然是桃姨啊!”
一袭白衣笑着扯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轻声道:“龙丘会赢。”
云海之上,龙丘桃溪衣裳被撕烂个大口子,胸前一片雪白露出。樊雪也好不到哪儿去,长裙成了短裙不说,与自己同命同源的蛟龙,也被斩了一身伤。
趁着缓口气的机会,樊雪没好气道:“胸脯比我还大了,有好东西不知道用,就等着那家伙去寻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到时有你哭的。”
龙丘桃溪举刀便砍,撒气一般,又打了几个来回,这才冷声问道:“老梆子给你的是什么?”
樊雪反问道:“给你的又是什么?”
白衣女子翻转手掌,手心多出来一截槐树枝叶。
“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妹妹,叫槐冬。”
樊雪沉默片刻,也是翻转手掌,手中是个剑鞘。
“冬青叶子,在道士手里。”
龙丘桃溪怒道:“那你不早说!柴黄手里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一柄斧子!”
樊雪瞪眼道:“你问了没有?”
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足足过来半个时辰,两人瞬身去到雅阁,一个胸前大片雪白正对着刘清,一个长裙变短裙,白皙双腿就这么站在刘清面前。
龙丘桃溪看向溪盉,轻声道:“以后叫樊姨。”
小丫头惊讶道:“桃姨真赢了?”
刘清则是满脸无奈,“能不能都先把衣裳穿好?”
两位女子同时瞪眼看来,齐声道:“你看见什么了?想看见什么?”
某人无奈,干脆闭上眼睛,心说老子闭眼睛还不行。
挂在脖子里的风语石吊坠忽然一阵微弱响声,只有刘清自己才能听到。
一袭白衣二话不说,瞬身返回那处仙家别院,当即摘下吊坠,只见那吊坠有微弱光芒闪动,十分萎靡。
刘清深吸一口气,杏儿当时说了,这风语石吊坠还有另一半,两人能互相感知到对方安危。如若对方破境,风语石便光芒闪耀,如若对方有性命之危,则光芒微弱。
白衣猛地又换成青衫,刘清手臂颤抖,已经打算当即南下,直去赡部洲了,可手中吊坠猛地一阵闪耀光芒,几乎照亮整个别院,持续盏茶功夫才恢复如初。
刘清自言自语道:“这是破境之前遭遇什么危险了么?不是说家里长辈都是那种顶吓人的,怎么会有危险?”
龙丘桃溪与樊雪带着溪盉姗姗来迟,走到刘清面前,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沉默片刻,刘清低声道:“我喜欢的姑娘,好像破境元婴了,不过破境之前好像遭遇了危险,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龙丘桃溪问道:“上次我好像听那巢矩说,那个姑娘,叫漓潇?”
溪盉脆生生插嘴:“师娘名字真好听。”
两个女子齐齐瞪眼过去,小溪盉只好撇着嘴,拉起白鹿去一边,嘴里嘟囔着:“我师娘肯定没有你们这么凶。”
樊雪这才开口:“既然风语石光芒大放,那位姑娘一定已经没事了,不用太担心。”
龙丘桃溪猛地大喊了一句溪盉,说咱们去睡觉。吓小丫头一跳,委屈巴巴跑去刘清身旁,眼泪打转,哽咽道:“你会不会交朋友嘛!这么凶的朋友,你从哪儿找的嘛!”
樊雪当即大笑,笑的花枝招展。
气得溪盉又指着樊雪,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看你看,还有个老是幸灾乐祸的,这叫我怎么过嘛!”
龙丘桃溪黑着脸走来,抱起溪盉,瞪眼道:“你说我凶?”
溪盉眼泪打转,抽噎不停,见师傅没救自己的打算,只好苦兮兮道:“桃姨……最温柔了。”
说着还竖起食指在额头。
刘清没好气道:“这又是做什么?”
小丫头只是委屈开口:“我怕天打五雷轰。”
刘清笑着摇头,暗骂一句死丫头,真会给师傅解围。
到了半夜,三人重聚院子里,龙丘桃溪那处槐枝,樊雪拿出剑鞘,再把柴黄手里是斧头,王致明手拿冬青叶的事儿说出来。
本以为某人会发火,可他却笑着说:“槐枝,冬青叶,斧头,剑鞘。我得了一柄风泉,小和尚手里的,又会是什么?”
二人有些不解,这家伙不是最不拿自己当回事,最拿自己在乎的人当回事,怎么现在却异常平静。
刘清笑着解释:“这些东西你们先自个儿拿着,要是给我,我估计就着了船夫的道了。其实离开瘦篙洲之前,我见过船夫,所以我知道,我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
剩余半句,刘清没有说。
以后可不一定。
樊雪走后,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对坐在桌前,一个喝酒不停,一个时不时抢来酒葫芦喝一大口。
唉!青鸾洲的大年初一,连点儿雪花儿都不飘,抬头看月亮?有个屁的月亮。
不知道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槐冬的师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乘舟瞧着是不正经,可其实是个真正的真人。
大年初一,赡部洲的漓姑娘应该能看见雪花儿吧?不是说她的家乡,常年飘着雪花么?漓姑娘会不会也像自己这般想她一样想我?漓姑娘有没有想念自己做的麻什?
算上今天,漓姑娘已经一整年没见到自个儿了,自己却十四年没见漓姑娘了。
漓姑娘,我真的好想你。
龙丘桃溪一声冷哼,刘清这才回神,面色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愧疚与不知如何是好。
刘清苦笑道:“为什么会喜欢我?我真不知道怎的就让你喜欢了。”
女子瞪眼看来,闷声道:“我他娘的问谁去?再说了,这我要能管得住,至于奔袭几百万里,在个破渡口等你半年多么?”
刘清只觉得好无奈,龙丘桃溪却继续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如果这样能心安,就这样想好了。”
其实刘清懂这个感觉,他不就是稀里糊涂,等发现时,已经喜欢漓潇了。
说句老实话,真的不是因为漓潇的美貌,而是那个明明比他小,却懂得极多,还古灵精怪。初次见面时的装可怜,最让刘清印象深刻了。
刘清也怕,怕漓潇只是因为害的自己身受重伤,才生出一丢丢怜悯之情。
之所以慢悠悠往南,其实不止想着走万里路见万种人,去压下自己破山河境时的弊端,更多是怕,到了赡部洲后,漓姑娘笑着说,咱们做好朋友就好。
两人就这么坐着,到最后,刘清没喝醉,倒是龙丘桃溪醉的稀里糊涂,双臂环在桌上托着脑袋,傻笑着望向一袭青衫。
龙丘桃溪忽然散去酒气,认真道:“能不能让溪盉先跟我回神鹿洲,你见过她之后,来神鹿洲接溪盉。”
刘清叹气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听够了没有?”
溪盉笑嘻嘻从门口走出来,刚想说一句还是想跟着师傅,可见到桃姨乞求神色,溪盉深吸一口气,咧嘴一笑:“那我就跟着桃姨,师傅一定不要忘记来接我。”
刘清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龙丘桃溪手指点着桌子,笑道:“最起码要你坐上去栖霞洲的渡船吧?”
……
赡部洲的木秋山,其实极少有人知道,外人老远看去,其实就是一座白雪覆盖的山头儿,在大泽一畔,并无奇异之处。
一个身穿绿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木秋山那道瀑布旁的亭子,夜色中看着一片一片雪花滑落。
一位腰悬冰晶长剑的绝美女子凭空出现,满脸心疼之色。
“着什么急?本命剑又跑不了,境界更跑不了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亲不要活活伤心死?”
漓潇只是问道:“为什么我不跟爹爹姓张,也不跟娘亲姓离,而是要在离前面加个水?为什么早早姐姐,明明管你们叫爹娘,却已经是渡劫之上,比你们境界还要高?”
女子笑着说:“潇潇,别怪你爹,他只是想让你不被某些事波及。之所以想让你嫁给江天,不是因为那小子多好,而是那小子有本事保护你。”
漓潇倔强道:“娘!你信不信,我喜欢的那个人,终有一天会站在人间顶峰,可拳开天地,剑碎山河?”
说这话时,漓潇一股子自信神色,教一旁女子忍不住打趣道:“那他来了后,要是打不过江天呢?”
“哦,对了,巢矩跑去寻他了,传信回来说被人揍了一顿。”
漓潇猛地皱眉,气呼呼道:“姓巢的有种别回来,回来我打不死听!”
说着问道:“爹爹呢?闺女受了伤,他问都不问,有这么当爹的吗?”
绝美女子坐在漓潇身旁,看着雪花,轻声道:“去忧舍峰了,估计喝的大醉才回来。”
木秋山人其实人不多,只是一家三口,却有极多房子,都空着。
漓潇从小就听娘亲说,从前有个黑衣小姑娘,也喜欢坐在坐在这小亭子里,等着某人远游回乡。有个穷其一生也没化婴的山猪,就一天驮着那个黑衣小丫头四处巡山。那时候,还有个读书极好的姑娘,时不时来山中看自家哥哥。有个带着闺女的汉子,父女二人掌管木秋山钱财。还有个憋着从大弟子变成二夫人的女子,喜欢提剑下山,斩尽不平事。
好些年之前,赡部洲被改成了瞻部洲,那时有个地方,叫知冬城,城外一座山,叫有舍山。
有个为了义气,死活赖在有舍山不走的少年人,最终跟着一袭青衫去了胜神洲,本想着学成之后,回到家乡,给爷爷奶奶长脸。可那对老夫妇终究没见到自己孙子有出息后衣锦还乡。
一个青衫身影在木秋山中的忧舍峰,独自一人,已经不知喝了多少酒水。
有个一身淡蓝色长裙的女子凭空出现,看着那个伤心欲绝的汉子,开口道:“爹爹,别伤心了,我去了一趟天尽头,见过了二师兄。”
男子转头,抹了一把脸,笑道:“死丫头,境界高了就是不一样,回来一趟,当爹的都发现不了。”
可还是控制不住眼泪,猛灌了一口酒,颤声道:“我死了近万年,你大师姐便在那座山上待了近万年,你二师兄守着门户万年,小韩乘儿……兵解数次,连魂魄都凑不齐了。早早,你说当爹当师傅的,是不是太不尽责了?”
腰悬冰晶长剑的女子瞬身来此,“早早,去看看你妹妹吧。”
绝美女子轻声道:“好在还能弥补些什么,很快就能见到她们,别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