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6章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穀,我独于罹。 (第2/3页)
汜水关外斐潜那支百战雄师的畏惧。
更深层的、如同毒蛇噬咬他们心魂的恐惧,来源于斐潜檄文中描绘的那幅蓝图!
那套『分职专司』、『百业皆士』的理论,如同锋利的犁铧,要彻底翻耕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壤!
要彻底的粉碎建立在经学垄断、门第阀阅之上,让他们世代享有特权、垄断知识、操控仕途、盘剥资源的旧秩序!
一旦这蓝图实现,他们这些累世公卿、高门大姓,将如同失去根基的浮萍,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尘埃里,再无立足之地!
所以,他们难得的聚集起来了……
刘协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同样也拒绝不了。
因为他刘协,这名义上的天下共主,不也是这即将崩塌的旧秩序下,最核心、也最可悲的牺牲品吗?
一个被精心供奉在神坛上的傀儡,一个被用来装点门面、维系旧梦的符号?
旧秩序,旧天子。
若是新蓝图之下,还有他的什么位置?
暂且不管刘协的思绪随着御辇的起伏摇晃而波动,单独以一种旁观者视角,俯瞰着这延续了数百年的巨大悲剧,就难免会有疑问。为什么这些山东的士族门阀,如同传说中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甚至能在一次次王朝更迭中借尸还魂,在魏晋达到巅峰,即便在隋唐遭到强力打压清剿,依旧能死灰复燃?
顺着千年的封建王朝脉络推衍,潜藏的东西就会渐渐显露出来。
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那一刻,就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当太学博士弟子制度建立,经学的解释权成为通往权力的唯一钥匙时,思想的牢笼便已铸成。
一代代的士族子弟,从蒙童开始便被这套精心编织的『忠孝仁义』、『尊卑有序』的学说彻底洗脑。当他们带着这种被驯化的思想登上政治舞台,成为郡守、刺史、三公九卿,他们所做的一切,无论是结党营私、兼并土地,还是操纵舆论、架空皇权,无一不是为了维护这个让他们得以上位的体系,维护他们阶层的绝对利益。他们早已不是帝王的臣子,而是这套思想体系的奴隶和守卫者。
拳师出自拳馆,然后打遍天下。
裁判,是老一辈的拳师。
打手,是新一代的拳师。
后面还有储备的拳师……
来啊!
想要怎么打,想要在哪里打?
看打不死现在的你,就将来去打你孩子!
在建立了大汉拳师制度之后,在魏晋的九品中正制之时,初期或许还披着『唯才是举』的薄纱,但很快就被太原王氏、琅琊王氏这些顶级门阀用联姻、提携、品评等手段,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权力之网,真正的『打成一片』。
二百石以上的官职,被『他们』牢牢占据七成!
到了东晋『王与马共天下』时,王导为了调和南渡的北方士族与江东本土士族的矛盾,竟然主动抬高吴郡四姓的品级。
这原本要解决阶级矛盾冲突的举措,结果反而让整个士族阶层的壁垒更加森严,特权更加固化!
这种为了避免矛盾而采取的权宜之计,想要和稀泥,最终却加深了根本矛盾!
一而再,再而三的腐朽根基的荒诞剧,难道只在晋朝上演么?
隋唐的君主们看到了问题,试图用科举这把看似公平的尺子来打破门阀。
唐太宗雄心勃勃地修订《氏族志》,意图重新排定世家座次,打压旧门。
结果呢?
编纂的大臣们依旧把崔氏列为第一等!
这像极了在后世之中米帝某些机构宣称『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的嘴脸。
逼得太宗皇帝不得不亲自下场干预,强令将皇族李氏提至首位……
更致命的是,当均田制瓦解,国家的经济基础动摇,范阳卢氏这些嗅觉灵敏的旧族,立刻转向商业,用惊人的财富重新构筑影响力,从经济层面倒逼政治上层不得不向他们妥协。
这种庞然大物的『大而不倒』,超越了千秋万载,跨越了古今中外!
这到底是国家控制了资本,还是资本挟持了国家?
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查其本源,贯穿这千年痼疾始终的,便是那无形的枷锁!
思想!
或者说,被特定阶层垄断、解释、固化下来的『文化』……
理解了这一点,斐潜一纸檄文在山东引起的地动山摇,便不再是难以理解的奇观。
是因为斐潜文采斐然,字字珠玑吗?
不!
根本原因在于,斐潜和他所代表的关中力量,已经拥有了掀翻这张『思想之桌』的绝对实力!
这张桌子,并非表面上属于刘协的那张象征性的皇权之桌,而是深藏在刘协这尊泥塑木偶的阴影之下,那张由经学教条、门阀等级、利益分配规则共同构筑的、真正主宰了华夏数百年的『思想文化之桌』!
这才是让山东衮衮诸公感到灭顶之灾的真正原因!
这才是他们如此迅速地、如此『团结』地将刘协,团结这尊汉室最后的图腾,将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