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卷,东宫波澜 (第2/3页)
沈千凰应下,神色平静。这差事比昨日更繁复,也更敏感。年节往来礼单,看似寻常人情,实则暗藏玄机,是窥测各方势力与东宫亲疏远近、乃至财力厚薄的一扇窗。周府丞将此等事务交给她这新人,是信任?是考验?还是……烫手山芋?她不得而知,但唯有接下。
“嗯。”周府丞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内间值房。
沈千凰在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再次走向那间堆满陈年卷宗的侧厢。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她却觉得比外面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与窥探,更让她自在些。
关上门,将那些目光隔绝在外。她先不急着动手,而是站在略显凌乱的架子前,静静打量。去岁全年的礼单记录……她回忆着昨日翻阅时的印象,大致确定了几个可能存放的区域。然后,她挽起袖子,从最边角、灰尘最厚的一摞开始清理。
过程枯燥,且需极度耐心。卷宗堆放并无严格次序,常有混淆。礼单记录也五花八门,有正式的烫金拜帖附礼单,有简单的名刺附礼单,也有仓促间手书的便条。字迹有工整有潦草,纸张有新有旧,更有不少因受潮、虫蛀而字迹模糊、甚至残缺不全。
沈千凰心无旁骛,一份份取出,轻轻拂去灰尘,就着窗棂透入的天光仔细辨认。她先按收礼时间(年节前后)大致分类,再按送礼府邸的品级、与东宫的亲疏关系(如郡王、公主、勋贵、重臣等)细分,遇到难以辨认的字迹或破损处,便以白纸衬底,反复斟酌,或先以炭笔轻轻描出轮廓推测。价值估算更是难题,许多礼品并非金银,而是古玩、字画、珍稀药材、海外奇珍等,价值难以精确衡量。她只能依据记忆中有限的常识,参照类似物品在同期其他记载中的大概价值,谨慎标注“约值”、“疑似”、“待考”。
时间在沙沙的翻页声与偶尔的轻咳中悄然流逝。侧厢内光线渐暗,她起身点亮油灯,继续伏案。饿了便啃一口自带的、已冷硬的干粮,渴了喝一口凉茶。外界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泛黄的纸页,模糊的墨迹,以及其中蕴含的、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与利益勾连。
透过这些冰冷的礼单,她看到了许多。哪位郡王年礼厚重,回礼却轻,是谨慎还是疏远?哪位大臣年礼寻常,却在太子寿辰时另有厚赠,是投机还是别有深意?公主府的礼单透着内廷的精致与低调的奢华;某些看似清流的文官,年礼中却夹杂着价值不菲的孤本古籍;而一些边镇将领的节礼,则带着粗犷的塞外风情与实用的军资特色……
她像最耐心的考古者,清理着时光掩埋的沙砾,试图拼凑出一幅幅模糊的、关于权力、人情与利益的浮世绘。这不是她分内必须解读的,但了解这些,对她理解东宫所处的环境、乃至整个朝堂的暗流,至关重要。
午后的阳光斜斜射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窗格的光斑。沈千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正准备将又一份核对完毕的礼单归入“已誊录”那一叠,指尖忽然触到一份礼单的背面,手感略有不同。
她翻过来。这是一份来自“安国公府”的年节礼单,格式寻常,礼品也无甚出奇,无非是些绸缎、药材、土仪。但礼单的背面,靠近边缘的空白处,有一行极淡的、似乎是用指甲或硬物无意间划下的痕迹,若不细看,几乎与纸张本身的纹理无异。
沈千凰将礼单凑近油灯,凝神细看。那痕迹很浅,断断续续,像是书写时垫在下面的纸张留下的印痕,又像是……某种无意识的划写。她调动起全部心神,指尖顺着那细微的凹凸轻轻摩挲,脑海中勾勒着可能的字形。
似乎是几个数字,还有……一个符号?
“……初七……三百……兖?”
字迹太淡,且不完整,难以确认。兖?是地名“兖州”?还是人名、商号?与前面的“初七”、“三百”有何关联?是礼单原本的记录,还是后来无意沾染?抑或是……某种隐秘的标记?
沈千凰心中微动。安国公府……她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相关信息。安国公,乃本朝勋贵,地位尊崇但并无实权,一向以低调谨慎著称,与东宫关系似乎不近不远。这份礼单本身也毫无特异之处。但这行无意(或有意?)留下的痕迹,却透着一丝不寻常。
她不动声色,将这份礼单单独抽出,放在一旁。没有立刻记录这行痕迹,也没有做出任何标记。只是将其顺序稍作调整,放入“待进一步核对”的那一小叠中。然后,她继续如常工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现。
日影西斜,侧厢内愈发昏暗。沈千凰点起第二盏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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