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家门 (第3/3页)
,充满了生活磨砺下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家可能被牵连的担忧。
“唉!作孽啊!”她拍了一下大腿,语速飞快,象是要尽快撇清什么,“桂兰她……她也是没办法了,病的那么重,小梅又要上学,你那点钱……唉!她也是昏了头,去借了‘基金会’的钱……就是龙哥他们那伙人!”
“龙哥?”张建设茫然地重复,他在南方只听说过包工头的盘剥,对家乡这种新生的、带着血腥味的“行当”一无所知。
“就是放印子钱的!吃人不吐骨头啊!”王婶的脸上露出清晰的恐惧,又下意识地往外瞟了一眼,“那帮人,三天两头来闹!砸东西,泼油漆,什么缺德事都干!前天……前天闹得最凶,把桂兰……把桂兰都给打了!头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她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张建设的心脏!打了!头破了!那滩暗红色的……果然是血!是桂兰的血!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王婶赶紧扶住他,继续飞快地说道:“后来……后来还是我们几个老邻居看不过去,帮忙叫了救护车,把人送到人民医院去了……小梅那孩子,吓坏了,当时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我看她一个人在家怕得不行,就……就先让她在我家待着了……”
人民医院!小梅在王婶家!
这两个信息像两道微弱的光,刺破了张建设眼前浓重的黑暗。他猛地松开王婶,转身就要往外冲。
“建设!建设!”王婶在他身后又急急地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提醒,也带着一丝自保的疏远,“你……你快去医院看看吧!桂兰的情况……不太好。小梅在我这儿你放心,但是……但是那帮人说不定还会来,你……你自己也小心点!”
这最后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张建设刚刚燃起的一点急切上。他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王婶一眼。王婶的眼神躲闪着,里面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麻烦别沾上我”的明确界限。
张建设明白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跌跌撞撞地冲出楼道,冲向外面冰冷而陌生的街道,朝着人民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是王婶又一次沉重的、意味复杂的叹息,以及那扇被轻轻关上的、代表着隔阂与自保的房门。邻居的叹息,如同一曲冰冷的背景音,陪着他奔向那未知的、注定更加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