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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

    南下 (第2/3页)

还能适应流水线上机械的劳作吗?

    疑虑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他应该转身离开,像以前很多次那样,继续忍受这看不到尽头的贫困和屈辱。

    可是……妻子那双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女儿看着同学穿新衣服时那羡慕又懂事的眼神,债主上门时那冰冷的语气,还有邻居王婶那永远带着嘲弄的目光……这一切,像一只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死死地推着他。

    他的目光再次死死地钉在那鲜红的“六百”和“包吃住”上。那不仅仅是一串数字和几个字,那是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泥沼中,唯一能看到的、或许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它布满荆棘,哪怕它可能通向另一个深渊,他也必须去抓!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脸颊因内心的激烈挣扎而微微抽搐。终于,在身后那越来越响的、毫不避讳的议论和嗤笑声中,他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伸出手,手指因寒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一把将那张鲜红的招工广告从层层叠叠的废纸中撕了下来!

    纸张粗糙的边缘划过指腹,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他将广告迅速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一团燃烧的火,一团能够烧穿眼前这无尽黑暗的、危险的希望之火。

    汗水,不知何时已经从额角渗出,迅速在寒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他不敢再看那些墙根下的工友,低着头,推着破自行车,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那个电线杆,离开了那些混杂着同情、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手心里,那张被揉皱的纸团,带着油墨和浆糊的味道,烫得他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夜色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筒子楼的上空。张家屋里,那盏昏黄的白炽灯似乎也比往日更加黯淡,光线无力地挣扎着,勉强照亮饭桌上那点清汤寡水的晚饭残迹——几个碗底沾着稀粥痕迹的粗瓷碗,一小碟只剩下咸菜汁的碟子。

    空气凝滞,带着一股食物匮乏特有的、淡淡的胃酸气息,混杂着老旧家具的霉味,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焦虑。北风在窗外呜咽,象是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奏响的、永不停歇的背景哀乐。

    张建设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折叠桌旁,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捻着桌面上一个开裂的油渍印子。那则被他藏在口袋里、几乎要被汗水浸透的招工广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大腿,也烫着他的心。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屋里冰冷的寒意和妻子身上淡淡的、拆解毛线留下的纤维味道。

    他抬起头,目光首先对上的是妻子李桂兰。她正低头收拾着碗筷,动作缓慢而沉重,眼角眉梢堆满了化不开的愁绪和疲惫。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使得那皱纹愈发清晰刺目。

    “……桂兰,”张建设开口了,声音干涩得象是砂纸摩擦,“有……有个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李桂兰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住了,但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些。

    “我……我寻思着,”张建设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感觉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老在家里这么待着,也不是个办法。厂里……怕是没指望了。我打听了一下,南边,广东那边,厂子多,机会也多……”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妻子的反应。李桂兰依旧低着头,手指紧紧捏着一个碗的边缘,指节泛白。

    “有个电子厂在招工,说是……月薪六百,还包吃住。”他终于说出了那个关键的数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诱惑,也是忐忑。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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