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雅雨堂的黄昏 (第2/2页)
官绝非此意......”
“去吧。”彰宝打断他,语气恢复平淡,“按章程办。”
就在尤拔世退出二堂时,彰宝的目光落在他略显仓促的背影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今晨他收到密报,盐商们正在暗中串联,要将尤拔世索贿未成的事情捅到京里。这场贪腐案,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互相攻讦的闹剧。
此时的雅雨堂内,抄家已持续了两个时辰。书籍字画被粗暴地扔进箱笼,瓷器碎裂声不时传来。卢见曾静静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衙役将他珍藏的《淳化阁帖》拓本随意卷入布袋。一个年轻的书办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洮河石砚,那还是黄源泰三年前“赠”他的寿礼。
“小心些。”卢见曾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方砚台,值你们十年俸禄。”
带队官员冷笑一声:“卢大人倒是风雅不改。”
“风雅?”卢见曾缓缓起身,整了整衣冠,“这满室风雅,哪一件不是民脂民膏?老夫......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被戴上锁链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雅雨堂”的匾额。阳光正好照在“雅”字上,那墨迹是他亲手所书,如今看来,却像个巨大的讽刺。
消息传到扬州时,尤拔世正在核对盐商们的退赃账目。听说卢见曾临行前的这番话,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颤,墨点滴在账册上,迅速晕开一团污迹。
“大人?”书吏轻声提醒。
尤拔世回过神来,看着账册上那个墨点,忽然觉得那就像自己在这桩案子里的处境——本想借机立威,却被这摊浑水越搅越浑。他想起昨日彰宝那句意味深长的“按章程办”,仿佛在提醒他不要越界。
而此时的彰宝,正在烛下疾书密奏。他既不能偏信盐商的攀诬,也不能完全信任尤拔世。这场大案才刚拉开序幕,水下的暗礁已经若隐若现。他写下最后一句:“盐政之弊,积重难返,非严惩不能立威,然亦需防构陷攻讦之风,以免肃贪之举,反成党争之器。”
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间沟壑愈深。这场风暴,已经开始转向不可预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