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漠北遇故人 (第2/3页)
冻得发紫。林澈走过去,从怀里摸出凝神丹,指尖碰到药瓶时,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把药瓶递给她的样子:“这药能治外伤,却治不了心伤。心伤要靠自己熬,像熬药一样,慢一点,总能熬出点味道。”
“多谢公子。”苏婉儿接过丹药,放进嘴里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哭,是眼泪自己从眼眶里滚出来,落在雪地上,瞬间结成小冰晶。“我叫苏婉儿,爹娘是清风镇开药铺的。昨天那些怪物进来时,我爹把我推到地窖里,说‘等风停了就来找你’……可风没停,他也没回来。”
林澈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棉衣递了过去。那是玄阳真人给的,里面絮了极北的雪狐绒,很暖。他想起自己七岁那年,爹娘被山贼杀害后,他坐在雪地里哭,师父也是这样把棉衣披在他身上,没说“别哭”,只说“哭完了,我带你走”。有时候,沉默比安慰更像暖流——因为它承认了“疼”是真的,不是“忍忍就过去了”。
“我们要去漠北荒原,找一位铸剑老人。”林澈开口时,声音很轻,“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漠北的风很大,路也难走,但至少,我们能一起等风停。”
苏婉儿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讶,还有点不敢相信。她看着林澈,又看了看阿风,阿风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水囊递了过来:“水是温的,你先喝口。漠北是苦,但苦地方也能长出甜草。”
“真的……可以吗?”苏婉儿的声音带着颤。
“可以。”林澈点头,“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漠北的黑风能刮破皮肤,异兽会吃人,我们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冰傀,甚至影阁的人。你可能会怕,会累,会想放弃。”
苏婉儿用力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可这次她笑了,像雪地里开出的小花儿:“我不怕。我爹说,人活着,不是为了躲开苦,是为了在苦里找到能扛下去的东西。以前我觉得是爹娘,现在……我觉得是你们,是能一起走下去的人。”
林澈看着她,突然想起玄阳真人说的“人间烟火”。不是集市上的叫卖声,不是炉子里的柴火,是有人在你苦的时候,愿意跟你说“一起走”。他接过阿风递来的地图,铺在雪地上,借着最后一点暮色看——路线很清晰:清风镇往西北,过断骨崖、流沙河,穿黑风谷,到漠北荒原腹地的铸剑庐。可地图上没画的,是路上的风,是心里的迷茫,是那些没说出口的“为什么”。
“断骨崖的名字不好听,却不是最险的。”阿风蹲下来,指着地图上的黑风谷,“我师父说,黑风谷里的风是黑色的,能把石头刮得滚着跑,还有很多陷阱——是以前的商旅挖的,为了防异兽,现在被风沙盖了,看不见。但最险的不是这些,是谷里的‘回音’。”
“回音?”林澈和苏婉儿同时问。
“嗯。”阿风点头,声音沉了些,“黑风谷的地形特殊,风刮过的时候,会把以前的声音带回来——可能是商旅的呼喊,可能是异兽的嘶吼,也可能是……自己心里最怕的声音。我师父说,很多人不是死在风里,是死在自己的回音里。”
林澈沉默了。他突然想起寒潭底的水,明明能冻僵身体,却能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原来最险的从来不是外界的难,是自己能不能接住心里的怕。他摸了摸赤霄古剑,剑身还是温的,像在回应他的想法。
苏婉儿突然开口:“我爹以前跟我说过,寒渊族有一种秘法,能控制天气。当年北境的‘百年大雪’,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他还说,寒渊族在找一件叫‘冰魄水晶’的东西,说只要找到了,就能让整个中原都变成冰原。”
“冰魄水晶?”林澈和阿风同时看向她。
“嗯。”苏婉儿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我爹有本古籍,上面画着冰魄水晶的样子,是透明的,里面有光,像冻住的星星。他说,冰魄水晶藏在漠北,有异兽守着,靠近的人会被冻成冰雕——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心里的执念会被冻住,变成冰。”
林澈的心跳顿了顿。他突然想起玄阳真人让他找铸剑老人的原因,不只是为了炼化玄铁,是为了找“答案”——寒渊族为什么要找冰魄水晶?影阁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这世间的疾苦,到底能不能用剑斩断?这些问题像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而漠北荒原,就是能让种子长出答案的土地。
“如果冰魄水晶真的在漠北,那我们的路会更难走。”阿风的声音很沉,“寒渊族肯定会派更多的冰傀去,影阁的人也会去。我们不仅要找铸剑老人,还要防着他们抢水晶。”
“抢不走的。”林澈突然说。他看着苏婉儿,又看了看阿风,“我爹以前跟我说,能被抢走的,都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真正重要的,是藏在心里的‘热’——像火堆,只要不自己熄灭,再大的风也吹不灭。冰魄水晶能冻住身体,却冻不住心里的热。”
苏婉儿愣了愣,然后笑了:“林公子,你说得真好。我爹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药能治百病,却治不了没了念想的人’。念想,就是你说的‘热’吧?”
林澈点头。他突然觉得,这趟去漠北的路,不是为了找铸剑老人,也不是为了炼化玄铁,是为了找到更多“心里有热”的人——像苏婉儿,像阿风,像那些在清风镇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这些人的“热”凑在一起,就能挡住北境的酷寒,挡住冰傀的寒气,挡住这世间所有的冷。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三人走进了前面的松林。松树很高,枝叶交错,像撑开的巨伞,挡住了大部分北风。林澈生起一堆火,火焰跳动着,映得周围的树木影子在地上晃,像活物。苏婉儿坐在火堆旁,双手捧着膝盖,看着火焰,突然开口:“林公子,我想跟你学剑。”
林澈愣了一下。
“不是为了报仇。”苏婉儿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是为了能自己护住心里的‘热’,也能护住别人的‘热’。我爹说,药能救人,剑也能救人——不是杀了坏人,是让好人能有底气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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