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无涯 (第3/3页)
地面游走:“虽然能击败你父亲的人屈指可数,可能取他性命的人,却大有人在。“
枯枝骤然顿挫,“毒“字深深楔入地面。
“究竟是谁?“林无涯五指几乎嵌进剑柄,眼中燃着焦灼的火焰。
墨九却漠然扔掉枯枝,声音似寒潭结冰:“不知道。“他掠过少年急切的目光,袍角在夜风中翻卷,“要你亲自去查。“
“我?“林无涯眉峰紧锁,山风掠过断念崖,卷走他喉间几欲吐露的怯懦。
“可我......“
“五年。“墨九倏然转身,清冷月光将他削成一道凌厉剪影,“随我修炼五载,再入江湖。”
林无涯望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虽不知九叔来历,不解其为何通晓少林秘传,更不懂这身惊世修为从何而来——但他知道,九叔一诺重过千斤,五年岁月,在武学漫漫长路上不过惊鸿一瞥。
“好!“少年重重点头。
五年光阴凝作山巅晨雾,昔日少年郎已褪尽青涩,林无涯的古铜色面庞上,刀刻般的轮廓衬着眉间那道浅疤,恍若玄铁淬火的印记,他的指节结着层叠的老茧,掌心布满与剑柄摩擦的月牙痕,粗麻短褐浸透着盐霜,后背破洞处露出交错纵横的剑痕——皆是这五年来与墨九对练时,被墨九用松枝做剑划出的血痕。那些伤口在月光下蜿蜒成河,像是替他记录着年少轻狂的执念。
每月朔望之交,他总会下山来到那块试剑石前,当掌心触及陨铁石的刹那,一股冰寒气息便顺着掌纹蔓延全身。这块通体幽蓝的奇石,原是林震南当年造访玄渊剑冢所得,剑冢中藏剑十万,皆是百年来败阵剑客所留,依照剑冢规矩,唯有比武胜出者,方可取走一柄宝剑。彼时的林震南意气风发,剑势如虹,连败十余名玄渊剑客,只为求得此石。叶千秋凝视这位执着的年轻人,抚剑长笑:“剑心不折,自有凌霄时。”遂将这天下唯一的陨铁石慨然相赠。
这块陨铁石一直伫立在山下,表面密布着深浅不一的剑痕。林震南铸剑时,总爱用这块奇物试锋——寻常刀剑触及石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唯有他亲手锻造的佩剑,加之强劲内力,方能在陨铁表面犁出三寸剑痕,岁月流转,石上沟壑渐深,最深处竟达十寸。
林无涯抚摸着父亲留下的剑痕,指腹传来嶙峋的触感,他立下誓言,定要在这顽石上刻下超越十寸的剑痕,为此他五载未下山,每日刻苦练剑,剑锋破空的声音,已在山谷中回荡了千万次,晨昏交替间,唯有陨石上新增的剑痕与崖边融雪,见证着少年在执着与顿悟间的往复求索。
暮春的霉雨在雕花窗棂间凝成水帘,林一推开林震南的房门时,细小的积尘在空气中翻涌如烟——二十年来,他始终保持着亲自来此打扫的习惯。
一股潮湿的泥腥气扑面而来,他看见林无涯浑身湿透地蜷在窗边阴影里,粗麻衣襟裂开蛛网般的破口,锁骨下方狰狞的旧疤若隐若现。那些林一特意命人送去的衣服,总不出月余便支离破碎,不是被凌厉剑气撕裂,便是被他用顽石反复磨砺,最终化为满地的碎布。
“林叔,你来了。“林无涯指尖轻抚着龙渊剑身的淬火纹,那是父亲最珍爱的佩剑。
林一望着少年发间凝结的水珠滚落颈间,想起今晨下人们的禀报:林无涯竟以一柄寻常铁剑,将那块陨铁石斩为两段,据说剑气纵横,寒光耀目,可此刻少年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比陨铁更冷三分。
“快去换了湿衣,我让灶房备些姜汤。“林一没有询问陨铁之事,“府中众人若知你下山,定会欣喜不已。”
林无涯抬首望来,唇角牵起的笑意里浸满疲惫:“不急林叔,这些年我不只练剑,更想通了许多事。”他指尖轻叩剑身。
“容我先处置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