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小惠贪心无情无义 大难临头有父有子 (第2/3页)
一声撞到在门上,顿时大哭起来,边揉着眼,边委屈地瞧着爹爹。
梁甫义心中烦恼,背了竹筐,复上山去。在自己的田地里转了一圈,根本无心看庄稼,听见山上传来悠悠弱弱的钟声,就信步往石城寺走去。老远就看见大鞋僧蹲在前面,走近发现和尚正把一只蜻蜓从蛛网上拿下来,一扬手,把蜻蜓放向空中。不料蜻蜓却跌下来,在地上扑棱翅膀。大鞋僧“嗯?”了一声,拾起蜻蜓,把它身上的网丝揪下来,蜻蜓才飞走了。
梁甫义跪在大银杏树下,对着“石城寺”的牌子就磕头。和尚见状赶忙窜过来,边道:“菩萨还没坐下怎么就拜?”噌的一下纵上银杏树,坐在树股中间。梁甫义早已和这和尚熟悉,知道他粗鲁怪诞,无从指点迷津,想说一说自己的苦恼,转念又止住了,对着牌子磕了几个头,起身就走。只听和尚道:“把蜻蜓身上的蛛网揪下来,它就能飞了。”
梁甫义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鹿儿坐在餐桌前,双手托着下巴发愣,听见爹爹回来,腾的一下站起来。梁甫义见妇人躺在床上,桌子上摆了两盘菜,一盘炒豆角,一盘煎鸡蛋,一动未动,显然是鹿儿等着他回来一块吃。
鹿儿眼巴巴的看着梁甫义说:“爹爹,吃饭吧。”梁甫义正眼不瞧,“嗯”了一声,坐下拿了筷子,低头喝口稀饭。鹿儿又过去叫他妈妈吃饭,妇人转脸道:“我不饿,你去吃吧。”鹿儿在床沿坐了一会,起身去床头一个大纸箱中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了两个曲奇饼干,待要盖上盒子放回去,又拿出了两个,塞给妈妈手里两个,又放到爹爹面前桌上两个。自己也饿了,坐在小凳子上喝已经凉了的稀饭。
晚上梁甫义躺在床上,心想自己一门世代仁义孝悌,忠厚传家,不想找了这么个妇人!真想打她个半死,撵了出去!想她平时却不怕劳苦,在田里干起活来有耐力,连自己也赶不上。自己的父亲现瘫在西屋里三年多了,便溺在床,自己都嫌脏,都是这妇人去清理,从不嫌弃,妇人如悔过,倒也罢了,可是鹿儿呢?自己最疼爱的鹿儿,自己倾注多年心血的鹿儿,乖巧可爱的鹿儿,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最爱的却是莫大的耻辱。
愤怒的岩浆在胸膛里翻腾,肋骨咔咔作响,他要炸开了!他听见霹雳斩碎了天空,暴吼摧毁了山岳,一切都毁灭了。整个世界,连他自己,只剩下一腔怨恨和怒气散发不尽,似吹着大鞋僧倒悬在蛛网上,飘零欲坠。
梁甫义身上已被汗水湿透,忧伤随之而来,悲风凄雨中,穿梭着鬼魂都难以忍受的哭喊,那些鬼魂只是一层皮,或者是一袭影子,里面包裹的全是怨气和恨声,它们一收缩身体就会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阴风惨雾倾泄不尽,仿佛不倾泄就会痛,倾泄出来却更加疼痛。梁甫义感到了疼痛,肝肠似被绞碎,心里流淌着刀剑,血液如毒蛇,噬遍了他全身。
梁甫义领着鹿儿到了集市上,那里人真多啊。鹿儿说:“爹爹,我要吃黄金桃!”梁甫义就蹲下和卖桃的小贩讲价,他付了钱,提着桃站起来,一转身,鹿儿呢?反复看身后,没有;再往远处搜索,人来人往,都表情木然,仿佛身后都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待这些人走过去,身后还是没有鹿儿!他发疯般地满集上乱找,看看人缝间,看看这个人身后,又看看那个人的身后,还是没有!他大喊着:“鹿儿!鹿儿!”人们仍表情木然,仿佛没有听到,没有一个人看他。突然,一个人咚的一声和他撞了个满怀,梁甫义大吃一惊。
梁甫义醒来一看,鹿儿小脑袋在拱在自己怀里,不知什么时候鹿儿蹬了被子,蹭到自己被窝里来。以前鹿儿也会这样,梁甫义就抚着鹿儿滑溜溜的背,在他额头上亲一口,甜蜜的睡去。可是现在,他不是自己的孩子,疼他干啥?梁甫义一把推开鹿儿,拉过身上的被子,裹住自己。鹿儿光溜溜地在一边了。梁甫义赌气要睡,可是睡不着,睁眼瞧瞧,鹿儿冷得蜷缩着,梁甫义叹口气,拉过鹿儿的小被子给他搭在身上。
梁甫义心想,鹿儿是自己的耻辱,不能再疼他了。可是拉把他这么多年,也不能伤害他,只能把他送到外面,随他去吧。天亮后,梁甫义并不和妇人搭话,领着鹿儿出了门。鹿儿很听话,紧紧跟着爹爹,只是不再开心地蹦蹦跳跳。到了镇上的汽车站,梁甫义说:“鹿儿,你在这等着,我办完事就回来,你要等急了就四处玩玩。”鹿儿想说跟着爹爹,但看到爹爹阴沉的脸,怕惹爹爹不高兴,没敢这样说,只说:“爹爹快回来领我。”梁甫义没吭声就走了。
原来,这汽车站是一个乱糟糟的地方,有几个女人举着纸牌拉客,牌子上写着旅馆的名字;还有女人低声询问男人要不要去休息,神秘而龌龊;有个摆残棋的,正和托儿套住一男人不让他走,那男人只得掏出钱,再下一盘;墙角有长胡子老头摆了卦摊,为一个满脸悲伤的女人算命解厄;一个女人兜售带有黄色插图的小书,拦住一个男中学生,掩在包里掀着插图让男学生看;过来个胖女人抱着两个婴儿,任那婴儿又哭又闹,并不喂乳安抚,和来接头的人低声交涉;车站广场边一个少女低头跪在地上,面前用粉笔写了自己悲催的境遇,一群人围着观看;有个人似乎没了双腿,上身伏在一个滑轮车上,划到人们的身边,牵牵人家的裤脚,举着瓷缸要钱;更有几个扒手贼眉鼠眼,四处观察,寻找目标下手;还有叫卖粽子的,卖甜玉米的,卖盒饭的,卖电视报的……。
这时一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扑扑腾腾开出来,售票的女人扒着车门大喊:“去州城滴,去州城滴,马上走了!马上走了!”鹿儿坐在售票厅前面的台阶上,看着这陌生杂乱的场景,心里迷惘,因怕爹爹回来找不到自己,并不敢乱动。太阳越来越高,阴影慢慢爬上了台阶,越过了鹿儿,鹿儿被烤得冒汗,仍不敢挪动地方。
梁甫义到了家,已是中午。进了院子见锄、筐不在,知道妇人去田地里干活了,自己又热又饥渴,喝了两碗凉水,肚里有些恶心,坐在那里发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听见狗叫,大门哐当一声推开。想是妇人回来了,梁甫义不起身去看。只听有人喊:“咋把孩子舍在车站上了?”梁甫义起身往外一看,只见四婶背着鹿儿,一只胳膊托着鹿儿的屁股,一个胳膊挎着个包,急急地走进来,边喊:“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啊?”进屋蹲身放下鹿儿,“奶奶滴,可压死我了!”
梁甫义忙扶着鹿儿,笑着让四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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