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命之人 (第1/3页)
天地苍茫,人世多变,是命运安排人,还是人安排命运,这是一个不老的话题。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命运的人,只要来到太阳/城,一般会去半仙阁算命,至少也要去看热闹,因此,半仙阁是太阳/城最有名的地方之一。“张半仙”的招牌绝对不是吹出来的,也许只有你亲自去“问仙”后才会信服。
半仙阁里“问仙”,没有太阳岛“问天”那么多规矩,只要你出的钱比别人多,机会就是你的了。
半仙阁前人来人往,项背相望,热闹非凡,从里面出来的人,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忧心忡忡,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若无其事,人生百态,显示出对命运的不同态度。
司马空空在半仙阁门口领了一张二百二十号牌子,说明他是今天第二百二十个竞相“问仙”的人。他和方圆走进大堂,堂内早已坐满了人,正堂上首的一张“八仙桌”边坐着一位年轻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亮开嗓子说:“第十个‘问仙’机会,七十七号报价五两,五两……还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
“一次算命就要五两,算命简直是要命。”方圆悄声对司马空空说。
不要小看五两银子,它足够一个中等收入的太阳/城家庭一年的开销了。
司马空空示意方圆别说话,高高举起二百二十号牌子,高声说:“十两。”
红衣女子看过来,亢奋地说:“二百二十号报价十两,十两,还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
大堂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司马空空,目瞪口呆。
红衣女子一槌定音:“第十位幸运儿是二百二十号大爷,请到账房交付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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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空空和方圆跟着礼仪小姐走进账房,房内有一位很秀气的白衣姑娘端坐在画板前。礼仪小姐把一张红帖子交给白衣姑娘,红帖子上写着“第十位‘问仙人’,十两”。
司马空空把十两银票放在白衣姑娘的桌前,指着方圆说:“刘二小姐,我兄弟算命。”
白衣姑娘刘二小姐收起银票,端详起方圆来,双眸如两颗明珠,充满灵气。她微微一笑,低头“刷刷”地画起来。
算命前要画像,这恐怕是半仙阁独有的规矩。你若忌讳这种规矩,半仙阁不反对易容甚至蒙面。
司马空空附耳对方圆说:“刘二小姐是刘城主之女,叫刘汝。”
城主千金居然在半仙阁画像,方圆不禁多看了几眼。刘汝长得很清秀,身上没有丝毫官宦子弟的浮华之气。
方圆说:“刘二小姐,算命前要画像,你们这里的规矩很特别。”
刘汝笑而不语,专心地画画。
方圆指了指司马空空,笑着说:“刘二小姐,像他这样戴着面具,你能画出他的真面目吗?”
刘汝莞尔一笑,说:“公子下次可以戴着面具来试试。”
这话很巧妙,方圆不再多说,端坐着让刘汝画。刘汝很快画好了方圆的简笔头像,特征鲜明,神态逼真。她把画像递给方圆,说:“第九位刚上楼,你们先等等。”
司马空空没有等,径自上楼,方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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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空空和方圆上了二楼。二楼厅堂里,一位身穿灰色道袍,道貌岸然的高瘦老道端坐在一张“八仙桌”上首,背后是神秘的太极八卦图壁画,对面坐着一位蓝衫书生,书生身边站着一位蓝衫书童。
“张半仙,小生要测字。”蓝衫书生说着挥笔写了个“人”字,顺手加了二横变成“天”字,笔顺虽写反了,但一气呵成,好像有意为之。
张半仙正襟危坐,朦胧着双眼,神情肃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瞥了蓝衫书生一眼,习惯性地捋了捋山羊胡子,看着“天”字说:“好!先‘人’后‘天’,人定胜天啊!”
蓝衫书生面无表情地说:“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能看出来?”
“当然了。”张半仙故作高深地说:“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通过对一花一叶、一举一动的感悟,就能明心见性。”
蓝衫书生剑眉一皱,严肃地说:“你是道士,不该念佛。我写的这个‘天’字,是‘天火’的‘天’。之所以先‘人’后‘天’,是想问你,二十年前的‘翠屏天火’是人祸还是天灾?”
张半仙猛地抬头瞪着蓝衫书生,目光惊异而又犀利。“翠屏天火”过去整整二十年了,早已被人们淡忘,而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却提出这个古怪的问题。
“老朽失态了。”张半仙似乎从当年的惊悸中回过神来,打量起蓝衫书生来。蓝衫书生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鼻下蓄一小撮淡淡的胡须,看起来很老成;衬着雪白的围巾,肤色显得特别黝黑;身材虽不魁梧,但修长,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气度不俗。张半仙顿了顿,叹说:“当年的‘翠屏天火’很惨烈,现在回想起来也心有余悸。‘翠屏天火’是天灾早有定论,老朽不敢妄加评论。公子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问二十年前的事?”
蓝衫书生说:“别问为什么,算命最忌试探。”
“是老朽多言了。”张半仙又恢复那种高深莫测的神情,慢腾腾地说:“按照半仙阁的规矩,只能算本人的命。拿手来。”
蓝衫书生说:“哪只手?”
张半仙说:“男左女右。”
蓝衫书生迟疑了一下,收起双手抱于胸前,说:“不用了,我是测字,而不是看相。”
这书生简直在刁难。张半仙狡黠一笑,说:“请问高姓大名?生辰八字?”
蓝衫书生冷冷地说:“按太阳/城规矩,不是不问身份来历吗?”
张半仙似笑非笑,说:“公子,半仙阁有半仙阁的规矩,你不守规矩,算不准别砸了老朽的招牌。请问公子要算什么?”
蓝衫书生想了想,说:“那就算前程吧,看看什么时候能攀龙附凤、升官发财。”
攀龙附凤、升官发财是很多人的梦想,这个愿望合乎情理。
张半仙皱眉沉思了片刻,煞有介事地说:“公子的前程不太好啊!”
蓝衫书生满不在乎,说:“怎么解释?”
张半仙摇头晃脑地说:“相由心生,公子逆着笔顺写‘天’字,表明有一颗逆天之心。公子在‘人’字上加了两横,那是两条扁担,一人挑两担,力不从心啊!‘天’字‘人’不出头,公子恐怕没有出头的那一天了。‘人’上划‘二’成为‘天’,如同扫帚星划过天空,预示两天之内必有天灾。逆‘天’而行,是凶兆,不妙!不妙!!”
“妙,妙极了!”蓝衫书生拍案而起,虎着脸冷笑说:“这么快就自食其言了,刚才还说‘人定胜天’的。若两天之内没有天灾,我要你把招牌摘掉,不许再算命蒙人!”
张半仙一愣,显得有点意外——来此的人都是为了寻求一种精神慰藉,对他的话忌惮有加,而这蓝衫书生似乎离经叛道。张半仙毕竟见多识广,神情肃然地说:“年轻人,算命源自古老的旷世奇书《易经》。《易经》是三皇之首的伏羲所著,博大精深,它包罗万象,无所不通,上通天,下通地,中通人事。无知的轻蔑是自取其祸!”
——人们对缥缈的古圣和晦涩的古籍心存敬畏,托古之辞最能慑服人心。
“别拿伏羲来吓唬我。传说伏羲‘人首蛇身’,形象确实很吓人,但这样的人古今都不会有,不用自欺欺人。《易经》奥妙无穷,我不懂,但有一点我懂,顺应天理便是大吉大利!”蓝衫书生毫无畏色,说得理直气壮。
张半仙一时懵了。方圆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不禁对蓝衫书生肃然起敬,投以赞赏的目光,说:“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懂得‘顺应天理’就够了。我也不懂《易经》,但记得《易经》六十四卦之第一卦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说,做人处世应像天上的日月星辰一样规行矩步,奋发图强,永不停息。《易经》的本义是教导人们顺应天理,而不是乐知天命。”
方圆的话和蓝衫书生的话异曲同工。蓝衫书生瞥了方圆一眼,友好地笑了笑。
“方兄弟,还是关心一下本人的命运吧!”司马空空见方圆冲撞张半仙,急忙拍拍方圆的肩膀暗示,声音有点发颤,充满了敬畏。他说着拿过笔来写了一个“人”字,看着张半仙恳求说:“张先生,别听年轻人瞎扯,请不要介意。我兄弟测本‘人’的前程。”
方圆把自己的画像放在张半仙桌前,说:“关心本人的命运也不能测‘人’字。”他从司马空空手中拿过笔,在“人”上加了一横变成“大”字,看了蓝衫书生一眼,又加了一横变成“天”字。
蓝衫书生已起身欲离开,见方圆也测“天”字,不禁留步看究竟。
方圆打开折扇,将“天”字一面朝向蓝衫书生,笑说:“纯属凑巧,非有意为之,请勿见怪。”
张半仙看向方圆的扇子,见扇上“天理从来屈有信,东风到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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