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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害命野狐驿

    1 害命野狐驿 (第1/3页)

    深秋,扁都口,朔风如刀。

    风穿过峡谷时,带起哨子似的尖响,裹挟无数枯蓬沙砾,呜咽着掠过无垠戈壁,直扑向绵延的祁连山尽头那几间孤零零的驿舍。

    扁都口是大唐河西四郡北拒吐蕃、西阻突厥的喉襟之地。数年前,甘州都护府奉敕于官道新置西城、山丹两所大驿,戍卒也尽数调拨而去,这地处山谷之中风沙漫漫、荒无人烟的旧驿便日渐荒颓了。

    驿舍的夯土墙已剥落斑驳,门扉倾仄欲颓,纸窗千疮百孔,夜风灌入,鬼哭一般,实在听得渗人。

    此地名为野狐驿,现仅剩一个耳背瘸腿的老驿丞还在此苦守。

    老驿丞也算与这野狐驿相伴过了半辈子,如今他老了,折腾不动了,其他驿卒争先投奔新驿,唯独他留了下来。

    三更已过,老驿卒提着被虫蛀得如筛子的竹骨灯笼,正慢腾腾地巡视着。

    昏黄的光晕随着他一瘸一拐的步子,在空寂破败的驿舍之间晃动。

    老驿丞走得很慢,困得直打哈欠。

    平日里野狐驿无人投宿,他早歇下了,但今日却有些古怪。

    入暮时分,竟有一队押解刑徒的公差,驱赶着百余名长安流犯前来落脚。

    他们没有去仅相隔二十里的西城驿,也没有前往驿马粮秣充足的山丹驿,反倒选了这破败荒废的野狐驿停留。

    真是奇怪。

    不过老驿丞验看过他们层层递解的过所文书,押印分明,并无不妥。

    那领头的解差又是个熟面孔,名叫张五,以前山丹、西城两所新驿还未建成之前,这张五便常押解犯人途径野狐驿,老驿丞虽老眼昏花,但也还认得此人。

    又听那张五说他们只歇一夜,待明日驻守于祁连山北的甘州都护府士卒前来交割,便可交差返程。

    便也放下了心头的疑虑。

    老驿丞佝偻着背,蹒跚地走到了驿舍最角落那间堆满杂物的土屋门外,眯着眼,借着灯笼光往里头打量。

    他如老树根般枯瘦的身影也被投到窗子对面的墙上,在灯烛的摇曳中,忽长忽短,好似一幅活过来的皮影。

    屋内杂物堆叠,满是蛛网与尘埃,他略扫了扫,依旧没察觉有何不妥,便继续迈着缓慢跛行的步履,哈欠连天地提灯离去了。

    人影从墙面剥下,随着那团昏黯浓黄的光,一同沿着窗寸寸褪去,和着那拖沓、疲惫的脚步声,终于在呼啸的风声中远去了。

    土屋内,就在窗沿下头,三个身着皂衣的汉子正紧扒墙根躲藏着。

    其中的两人实在没忍住,等那团灯笼光从头顶消失后,立刻吓得跌坐在地,只顾着喘息抹汗。

    良久,夜里那轮凄凉的冷月渐渐东移,惨白的光从破窗漏了进来,不仅照亮了他们紧绷铁青的脸,也照亮了地上那具横陈的女尸。

    那女尸额头肿胀淤紫,面皮青白,目眦尽裂,还有数道血痕自七窍蜿蜒而下。

    “真断…断气了……”

    其中一个身量胖些的嗓音发颤,老驿卒来之前,他被赶过去伸手探了探那女尸的鼻息,还被那七窍流血的狰狞死状骇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险些尿出来。

    “头儿…她她…口鼻…全是血,如今怎…怎生是好……”另个瘦高的胆量稍强些,但也紧贴着墙,声音结巴颤抖。

    “聒噪!两个没卵子的怂包!流放路上死个把人,值当这般鸟样?”第三人声音粗哑阴冷,个头极矮,一张脸在月光下发白,但却比另外二人镇定得多了。

    此人正是专司押解流犯的解头张五。

    今日,他押解而来投宿野狐驿这一行百余流犯,共计七家,皆曾是长安官宦士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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