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败袁绍 (第3/3页)
也烟消云散,纷纷丢下手中武器,跪地乞降,哭声一片。
徐晃、张辽一边指挥部队收拢俘虏,清点残敌,一边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将袁绍的遗体小心收敛,装入临时找来的棺木之中,并派遣最快的流星马,将这一决定性的消息,火速报与后方的刘湛。
当袁绍的死讯传到刘湛大营时,他正在自己的帅帐之内,与郭嘉、贾诩二人对着巨大的河北地图,商议着进军路线、接收郡县以及如何安抚地方豪强的具体方略。闻听此讯,帐内出现了短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炭盆中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三人神色各异的脸上。
郭嘉率先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他习惯性地咂了咂嘴,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收敛了许多,语气变得有些复杂难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啧啧……袁本初……就这么……没了?好歹也是称雄一方、与主公和曹孟德共列天下英雄的人物,纵横半生,最终却落得如此仓惶狼狈、呕血而亡的下场……真是……时也?命也?运也?”他虽平日里没少嘲讽袁绍的优柔寡断和刚愎自用,但当真听到这位老对手以如此凄惨的方式落幕,心中也不免生出一股英雄相惜的悲凉。
贾诩则显得更为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他轻轻捋了捋颌下稀疏的胡须,眼神如同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波澜,声音平稳地分析道:“其势大时,不能用人;其谋多时,不能决断;其位尊时,不能明察。刚而犯上,愎而拒谏,色厉内荏,外宽内忌。听谗言而远忠良,慕虚名而处实祸。其败亡之兆,早已深种,非一日之寒。今日身死国灭,为天下笑,不过是循其本性,得其所终,亦不足为奇。”他的话语,如同一位冷静的史官,为袁绍的一生做出了冷酷而精准的盖棺定论。
刘湛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邺城的位置轻轻敲击着。他与袁绍,虽为生死敌手,双方为了争夺中原霸权,投入了数十万兵力,杀得尸山血海,但此刻听到其死讯,心中并无多少想象中的畅快淋漓,反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那并非同情,更像是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感,是对乱世争霸残酷本质的深刻认知,是对命运翻云覆雨、英雄亦如草芥的无常感慨。袁绍的失败,固然是其性格缺陷种下的恶果,但也如同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在这煌煌大世之中,一步踏错,便是身死族灭、基业成空的万丈深渊。这让他更加警醒,未来的道路,必须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传令,”刘湛最终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打破了帐内的沉寂,“以诸侯之礼,厚葬袁本初。其灵柩,务必要妥善保管,派得力人手,护送还邺城,交予其子袁谭、袁尚。同时,以此为由,再发一道措辞更为严厉却也留有余地的檄文,敦促袁氏兄弟及其麾下文武,认清形势,早日归降。我可承诺,保其身家性命无恙,亦可全其父身后哀荣,使其不至曝尸荒野,魂无所依。”
他此举,可谓一举数得。既是展现胜利者的恢弘气度与“仁德”,以此收揽河北士民之心,瓦解残敌的抵抗意志;也是将袁绍之死和其灵柩作为一个巨大的政治筹码和烫手山芋,精准地抛还给本就矛盾重重的袁氏兄弟,从内部加速其分裂。
郭嘉眼睛瞬间一亮,抚掌笑道:“主公英明!此计大善!厚葬袁绍,显我仁德,可安河北士民之心,让那些还在观望的墙头草看看,跟着主公,即便曾是敌酋,亦可得体面。将这烫手山芋……哦不,是将袁公的灵柩送还邺城,更是神来之笔!袁谭那小子占据青州,自以为长子;袁尚那厮被审配、逢纪等人捧着,以嫡子自居。为了争夺这继承权和主持丧事的‘名分’,还有这代表袁氏正统的灵柩,嘿嘿……”他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带着看好戏意味的低笑,“说不定都不用咱们再动刀兵,他们自己就会先为了这口棺材和那名头,打破脑袋!咱们正好可以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
贾诩也微微颔首,枯瘦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表示赞同的神色,补充道:“主公此策,攻心为上。河北可传檄而定矣。”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郭嘉所预料的那般。当袁绍的灵柩被一支打着白幡、气氛肃穆的刘湛军小队“郑重”护送回邺城,以及刘湛那封看似宽厚、实则暗藏机锋的劝降檄文随之抵达后,本就因父亲败亡惨死而惊惶不安、内部暗流汹涌的袁谭、袁尚兄弟,非但没有团结一致,共御外侮,反而因为由谁主导治丧、由谁继承袁绍的政治和军事遗产、甚至由谁率先迎接灵柩入城等“名分”问题,爆发了激烈的、近乎公开的争吵和内讧。审配、郭图等谋士也各拥其主,互相攻讦,拼命在对方身上泼脏水,将官渡之败的责任推卸给对方。邺城乃至整个河北袁氏残余势力控制区,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和分裂之中,人心离散,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刘湛大军则趁此千载良机,在河北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抵抗的情况下,以泰山压顶之势,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披靡,兵锋直指那座象征着河北核心的坚城——邺城。沿途郡县,望风归附者络绎不绝,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者,亦不在少数。
站在洹水之畔,这片见证了袁绍生命最后时刻的土地上,刘湛看着士兵们之前收敛袁绍遗体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被踩踏过的凌乱痕迹,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如同这深秋的洹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官渡之战,这场决定中原命运的战略决战,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彻底落下了帷幕。一个旧的时代霸主,如同被秋风扫落的枯叶,轰然倒塌,化为历史的尘埃;而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属于他刘湛的时代,正伴随着河北的朔风,带着血腥与机遇,等待着他去全力开拓,去精心塑造。
“奉孝,文和,”他转过身,对紧随身旁的两位最重要的谋士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开启新篇章的决断与期待,“河北膏腴之地,已是我囊中之物。接下来,首要之务,是彻底扫清袁氏余孽,平定各州郡,将此四州之地,牢牢掌控在手。然后,便是如何经营、消化这片辽阔土地,使其成为我等争夺天下的坚实根基的时候了。”
郭嘉笑嘻嘻地凑近一些,搓了搓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惫懒而精明的神态:“主公,宏图大业自然要一步步来。不过嘛,眼前还有件小事,您可别忘了处理。”他促狭地朝着东南方向努了努嘴,“旁边可还蹲着曹阿瞒那头喂不饱的饿狼呢,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盯着咱们锅里的肉。这‘分赃’……咳咳,是战利品的‘公平分配’问题,可得好好跟他算算清楚,免得他背后嚼舌头,说主公您不够‘大方’。”
刘湛顺着郭嘉示意的方向,望向东南,那是曹军营寨的大致方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宝剑反射的寒光。
“放心,”刘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深沉的算计,“曹孟德的那一份……该给他的,我自会‘慷慨’予之。至于不该他拿的,一粒米,他也休想多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