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看这人行 (第1/3页)
万生州,放排山,浑龙寨。
大寨主袁魁龙走在山路上,身后跟着粮台赵应德,赵应德身后跟着大大小小一群匪兵。
袁魁龙摸了摸络腮胡子,舔舔嘴唇,觉得有些口干。
咔吧!
赵应德把手伸到后脑勺,一扯,一拧,一拽,从头皮上摘下来个苹果递给了袁魁龙。
“当家的,您尝尝!”
苹果把上还在滴血,袁魁龙拿着苹果啃了一口,连连点头。
赵应德满怀期待的问道:“当家的,甜么?”
“甜,真甜!”袁魁龙赞不绝口:“老赵,你能弄出来这么甜的苹果,一看就是动了脑子的!”
“我这都绞尽脑汁了!”赵应德扯了一块胶布,贴在了后脑勺上。
“绞尽脑汁?”袁魁龙一脸惊喜的看着赵应德,“这是读书人说的话,你跟谁学的?”
赵应德挺起胸膛,脸上有些得意:“跟着二当家学的,宋二爷是读过书的!”
“是么?”袁魁龙笑了两声,“原来是老宋教你的。”
一片雪花落在了苹果上,化了。
袁魁龙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赵应德问了问身边的匪兵,赶紧回话:“今天九月初一。”
袁魁龙四下看了看:“这第一场雪来的有点早。”
“是呀,今年天凉的早,当家的,您今天刚回来,先去寨上歇歇,我让崽子们把锅炉烧起来了,屋里可暖和了。”
袁魁龙扯了扯身上的皮大氅,啃了口苹果,朝着秧子房的方向看了过去:“我走了这些日子,你们给我抓了多少傻子?”
赵应德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个,都在秧子房里押着!”
“都是真傻子么?你们可别糊弄我。”袁魁龙摘下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对着太阳看了看。
这枚玉扳指细腻若凝脂,外壁平顺如镜,里圈圆润光洁,几个玉石行的当家师父看过,都说这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扳指虽说好看,可多看两眼,总让人觉得脊背发冷,隐约还有一股血腥气往鼻子里钻。
赵应德不敢再看了,自己命薄,比不了寨主袁魁龙,这样的好东西,看多了折寿。
“大当家的,那些傻子都是开碗的材料,这么大的事,我们哪敢含糊,而且这些傻子都是二爷亲自弄回来的。”
“老宋亲自弄来的?”袁魁龙收了扳指,“难得他这份心意,我得过去看看。”
走到秧子房(人质房)门口,苹果也吃完了,袁魁龙把苹果核塞进了嘴里。
赵应德连忙劝阻:“当家的,这个不能吃。”
“能吃,这是兄弟你的一片心血,我不能给糟蹋了,这苹果还这么甜……”说话间,袁魁龙揉了揉腮帮子,舌头在嘴里不停的搜索。
硌牙了?
赵应德有些紧张:“当家的,您是不是吃到骨头碴了?我这两天有点上火,苹果里头可能是多了点东西,您赶紧吐出来,别卡了喉咙……”
“不是骨头!”袁魁龙吐出来一个苹果籽,笑呵呵的看着赵应德,“兄弟,你这苹果结籽儿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种的人!”
赵应德挺起胸膛,一拍胸脯:“咱们兄弟跟着当家的,个个都有种!”
袁魁龙看着苹果籽,不舍得扔了:“这么好的苹果,就怕以后吃不到了。”
赵应德又拍了一下胸脯:“只要兄弟一条命在,当家的想吃多少都有!”
“不行!不能光靠你一个人,这太费脑子!读书人有句话,叫春种一棵树,秋收万个果,咱们现在有种子了,就得开枝散叶。”袁魁龙拿出匕首,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苹果种子埋了进去。
赵应德赶紧上去帮忙:“当家的,这点小事儿不劳烦你,我来就行。”
袁魁龙推开了赵应德:“你们不懂这里的手段,种苹果是个技术活,不是埋在土里就行了,你得浇水,还得施肥。”
埋好了种子,袁魁龙当场撒了泡尿。
赵应德竖起大拇指:“当家的,好水,好肥!”
袁魁龙提上裤子,高喊一声:“有朝一日,结了果子,咱们兄弟一起吃!”
匪兵们齐声喊道:“谢当家的!”
这群匪兵留在了秧子房外边,袁魁龙进了里边的囚室,赵应德举着火把,逐一介绍:
“这人叫赵广平,绫罗城来的,家里是卖布的,他爹有手艺,是个挂号伙计。
这个叫荣晓章,玉馐廊来的,家里是卖包子的,他娘有手艺,也是个伙计。
这个叫冯秋玲,蔑刀林来的,她爹是篾匠,是个当家的师傅。
这个叫裴斌儒,青方窑的,家里是烧砖的,他自己就有手艺。”
袁魁龙看了看裴斌儒,转脸问赵应德:“傻子哪来的手艺?”
赵应德赶紧解释:“我听二爷说,这人就是入行的时候变傻的。”
看这人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一条拉丝的涎水,应该是个傻子。
还有一个人,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一直低着头。
袁魁龙走到近前,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这个人是……林家老三?”
“对!”赵应德点头道,“这是林家老三林少聪。”
袁魁龙不高兴了:“你们把他抓来做什么?”
赵应德赶紧从后脑勺上摘了个苹果给袁魁龙:“龙爷,这都是宋二爷的吩咐,二爷说了,六个傻子,衣食住行都得集齐了,老林家是跑船的,正好占个行字门,缺了这门,点不亮您的碗。”
袁魁龙把苹果推到了一边:“林家有五层的手艺人,那是镇场大能,你们不是不知道,跑船的人这么多,你们非得抓林少聪?就找不着别的傻子?”
赵应德抿了抿嘴唇:“二爷说,林家世代跑船,血脉纯正,这人最合适。
二爷还说,十里八乡都知道,林家老三是个傻子,还是个瘸子,他就是个废人,在家也不受待见,死了也没人追究。
二爷还说,您开了碗,长了手艺,马上能成六层的定邦豪杰,不用害怕林家人。
所以二爷说……”
“二爷说,二爷说,二爷说个屁!”袁魁龙生气了,“张嘴闭嘴都是二爷,你把我这大爷放哪了?”
赵应德一哆嗦,赶紧赔罪:“大当家的,我对您赤胆忠心!”
袁魁龙咆哮道:“赤胆忠心用嘴说的?”
赵应德一脸赤诚:“我嘴里说的和我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
“嘴和心是一样的?我那么好糊弄?”袁魁龙当面质问,“你嘴在哪呢?”
“鼻子下边!”
“你心在哪呢?”
“胸腔里边!”
袁魁龙怒道:“那能一样么?”
赵应德也有点生气了:“怎么就不一样?”
袁魁龙喝道:“鼻子底下我能看见,你胸腔里边我能看见么?”
赵应德是个刚烈的人,一听袁魁龙这么说话,他把衣襟给扯开了:“大当家的,我追随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信不过我,我今天就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话音落地,赵应德掏出匕首,对着胸口一剖一剜,把一颗心脏剜了出来,抓在手里,递给了袁魁龙。
袁魁龙当时眼圈儿就红了:“兄弟,你哥哥我就是说两句气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囚室里的五个傻子都吓傻了。
吓得比以前更傻了。
卖布的赵广平咬住了自己的衣裳。
卖包子的荣晓章咬住了自己的拳头。
篾匠冯秋玲一个劲儿啃着囚室里的栅栏。
烧砖的裴斌儒吓尿了,自己用尿和泥。
林家三少爷林少聪找了块泥,悄悄放进了自己裤裆里。
赵应德拿着心,含着眼泪,连声喘息,断断续续说道:“当家的,我对你这份心,你看见了么?”
“哥看见了,我的好兄弟……”袁魁龙泣不成声,把心拿过来,咬了一口。
咔哧!
赵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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